“水。”
姬别情无言地再去倒水,祁进被他裹进被里伸不出手来,无辜似的朝他挑挑眉,他只好把人扶起来喂着喝,先前只知道祁进是武人,这几日才越发觉得祁进身形单薄,抱起祁进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动作。祁进喝过水就躺下继续睡了,姬别情坐在一边举着水杯愣神,好半天才想起来把杯子放下,想起刚才祁进的态度,一股无名火起,又无处发泄,干脆把祁进喝剩的半杯水泼在自己脸上。
但凡祁进再听话一点,他也不会这么冷言冷语。半晌姬别情才反应过来,回来找祁进是为了要问唐子衣和荣安侯府的事,转头却发现祁进已经侧着头睡着了,睡颜安稳,不像是前些天昏迷中噩梦连连的模样。他犹豫着伸出手来抚摸祁进清瘦的脸,指尖停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不自觉地俯下身来吻他,祁进的唇比他的要凉一些,带着方才那杯茶水的苦味。
他没看见祁进在皱眉,只是在他起身时舒展开,像方才一样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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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惠亲王来信。”
“说什么?”
“殿下感念当年太妃照顾,入京谢恩时,希望能单独来拜会太妃。”
李清婉在铜镜前摘掉头上的步摇,长叹了一口气:“哀家老了,本不该再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是偏要有人见天儿地往哀家宫里送,要如何是好。”
“奴婢以为,合适的便留下,不合适的便早日弃之不用。”
“若是这些玩意儿里头,有还不上的人情在呢?”
“人都不在了,还有谁会与太妃讲人情呢?”
王嬷嬷替李清婉摘掉最后一支发钗,夹杂着灰色的长发垂落下来,王嬷嬷手执象牙梳,没费什么力气也能一梳到底。
“当年陛下最爱的,便是娘娘这一头瀑布似的秀发,”王嬷嬷将茉莉发油涂在容太妃的发尾,“那时哪里轮得到奴婢来做事,陛下常常亲自来给娘娘挽发,也不晓得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学来这样细致的好本事。”
“又不是什么难事,想讨人欢心,还不有的是法子。”
“太妃要与亲王见面吗?”
“他叫我容母妃叫了好几年呢,做母亲的哪有不见自己儿子的道理,”容太妃站起身来稍稍活动肩膀,笑道,“别忘了替哀家找一件显年轻的衣服啊。”
“娘娘这是什么话,您还年轻着呢,当然穿什么都显年轻。”
“就你会说话是不是?”
“是奴婢口无遮拦,不该在太妃感怀时这样直白地说真话。”
“你呀!”
容太妃躺下以后,王嬷嬷才走到烛台旁边熄了灯,再端起烛台出去,将门小心翼翼地关好。方才容太妃卸下妆容时,顺手便写了封信给她,没有封口,是交给惠亲王祁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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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未晓趴在高剑的屋顶上,灯还没熄,掀开瓦片能看见高剑在抄经书,却是抄一页撕一页,到最后连半本也没抄完。他跳下来敲敲高剑的房门,后者没有应,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才迈进一步,一柄短剑便朝他飞了过来,恰好钉在他身边的门框上,险些削掉脸上一块肉。
“小高道长,”叶未晓心有余悸,慢慢挪进门来,再反手关上,“那个,今天上午的事,我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