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吗,宝贝?"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山羊,他正穿着一袭墨黑色长袍,透过金边的夹鼻眼镜,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正欲开口,却发现自己仅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原来是一个空心的细竹筒卡住了我的嘴巴,耳后的细绳勒得紧紧的,将竹筒死死的压住我的舌头,止不住的口涎不仅将嘴巴里的竹筒浸得油光发亮,还顺着嘴角流个不停。
我挣扎的甩了甩头,却是徒劳。
他一脸淡定地望着我,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别担心,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新娘再做什么任性的事情。"
看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恐惧的退了退,搁到了一堵硬物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宿舍。
"最为执念之地便会成为困兽之笼。"他一把把我搂到了怀里,"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不停的回到这里吗?知道为什么我任你逃走,"山羊停顿了一下,猩红的舌尖舔上了我的耳廓,激得我一抖,"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次回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吉水哥的样子,死时的样子。那反光的冷冽的银针从心口的那处穿出,接连的血珠顺着针尖一点点的滴落到褂子上,黑的鲜红又红的发黑。
那双好看的微微上挑的眼睛被一层灰色的翳覆盖,直直地望着我,透着无尽的哀伤又藏着隐约的恨意。我被这眼神看得发冷,吓得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我记起来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吉水哥!他肯定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酸涩的眼泪涌了出来,我小心地跪行到他的面前,隔着被口水浸湿的竹筒,颤抖的吻住了他的嘴巴。
山羊亮起了金眸,吉水的眼睛变得鲜活起来,我有一刻看呆了,我以为吉水哥又回来了,然而山羊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因爱而死,由爱而生。我果然没看错你啊。”
他说道“爱"这个字的时候,对吉水哥的疯狂爱意再次涌上心头,我呜咽了一声,杀死爱人的心痛再次翻涌。我拼命地摇着头,用鼻子顶他的鼻子,想要他停止这样的话语。
山羊的眼睛眯了起来,金光熠熠的竖瞳闪烁着危险,但我并不害怕,或者说我想要的是死亡快点的来临,为了赎自己犯下的罪孽。
脖颈被湿润的嘴唇碰触,我咽了咽唾沫,看着山羊伪装成的吉水鲜活的吻着我,心里漏跳了一拍。
“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你应该会喜欢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陡然变换,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操场。
而操场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村子里的死去的人,他们佝偻着背,行尸走肉般的歪着脑袋歪斜在杂草丛生的操场上。
灰色的烟雾慢慢散开,广播台里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声音,接着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课间操时间开始了,请在场的同学们尽情的挥洒你们的汗水吧“!
下巴被挑起,脸侧被轻舔了一口,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宝贝,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好好看着哦。”
我的心提了起来,尤其是,看到田叔举起打更的梆子,一下又一下的砸起村长的脑袋时,我浑身的血液几乎倒流了!
飞溅的鲜红液体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喷洒在操场的枯草上,吴妈正活生生的啃着一个人的脸皮,而在我印象里天真活泼的小季正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她被旁边的一个男孩用镰刀砍掉了一只手,男孩的嘴里还不停地念着“割猪草,割猪草”。
飞溅的鲜血,绝望地哀嚎,恐怖的杀戮······我疯了般的哭喊起来,被禁锢的嘴巴只能发出痛苦的“唔唔”声。
我哭的浑身颤抖,因为被捆缚住双手,一时重心不稳,便重重的跌倒在地。我仰头看着山羊,他一脸冷漠的看着操场上的村民自相残杀,发出了"啧啧“的感叹,”你很欢喜吧,宝贝。"
我拼命地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只能凭感觉扭着身子爬到他的脚下,将额头抵了上去,这是我求饶的方式,我求他不要再让我受到这样的煎熬。
它让我想起了自己对这个村庄的恨,当我8岁那年偷听到我的母亲作为一个丧夫的寡妇,被村里人逼迫着投进了那个冰冷的湖水的那一刻开始,恨便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