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似乎是撵到了什么东西,车身猛的一歪,林笑棠被甩回到后座的车厢中,还沒等他再度起身,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便径直压了上來,将林笑棠压得好悬沒岔过气去,等看清楚身上人影的面孔,林笑棠不禁叫出了声,“猜霸。”
猜霸被林笑棠的手肘硌了一下,疼的面容都有点抽搐,两人一愣神间,吉普车便向着岔道直开了过去,渐渐偏离了飞机跑道。
林笑棠这才醒悟过來,赶忙跳到驾驶座上,猛打方向盘,这才避免了吉普车一头撞上路边的水泥护栏。
两人轻出一口气,耳边却传來巨大的呼啸声,两人抬头一看,帕克驾驶的飞机从跑道上腾空而起,轰鸣着钻进了黑压压的云团,天空中已经有雨滴飘落下來。
林笑棠回头看看猜霸,这小子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林笑棠边驾驶汽车边问他,“你跟过來干嘛。”
猜霸眨着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小姐已经安全了,她最担心的就是你,我不救你的话,她会伤心的。”猜霸的中国话还是不利索,但林笑棠总算能听懂七八成。
这小子,看不出还挺有情有义,不知道董家和董嘉怡用了什么手段,竟将他笼络的这么死心塌地,但就冲猜霸这份忠诚,林笑棠对他还是存着两份敬意的。
林笑棠开着车,脑子中却在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一直以來,林笑棠做事情都是谋定而后动,但这次的事情突如其來,也是林笑棠事先沒有想到的,飞机起飞后,等于是离开缅甸的最后一条通道关闭了,日军占领仰光,可以想象,英军组织的防线已经全面溃退,剩下的也只能看远征军将会如何布局了,但林笑棠被心中对这场准备仓促,指挥混乱的战役不抱太大希望,也就是说,指望着远征军和英军近期之内再度克复仰光的希望简直是渺茫之极。
那现在能去哪儿呢,选择只有一个,再去董家的办事处碰碰运气而已。
林笑棠开着车,沿着小路向仰光城区的方向疾驰而去,但走了三公里不到,油箱中的汽油便已告罄,两人只好弃车步行。
两人都穿着便装,猜霸会缅甸当地的土语,林笑棠懂得佤族语言和傣族语言,猜霸的肤色沒什么问題,林笑棠这两天也给晒得黑黝黝的,因此,虽然一路上已经满是日军的部队,但两人小心翼翼的避开盘查,倒是沒出事情。
经过董家仓库的时候,林笑棠的心念一动,忽然决定拐过去看看,毕竟刚刚在那里经过了一场枪战,班达兄弟在林笑棠等人离开时便和日本人起了冲突。
这也是林笑棠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日本人怎么会对区区几个佛像产生兴趣,虽然是古物不假,但看那些佛像的雕刻和工艺,除了年代久远些,并沒有多少艺术价值,日本人干嘛花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还是通过缅甸独立军的势力來抢劫几尊佛像呢。
带着这些疑问,林笑棠渐渐走近刚才那片山坡下,猜霸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机警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沒走多远,林笑棠拉住猜霸,便躲进了一人多高的草丛中。
货仓前的平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就连班达兄弟带來的几辆车也全部被炸毁,手握长枪刺刀的日军南方军士兵已经占据了这片山坡,十几辆重型卡车径直开到了货仓门口,透过雨帘依稀可见士兵们正在忙碌的将货仓中的佛像搬运出來。
雨水打在褐色的泥地上,红色已经染红了整个山披间的平地,班达和班纳以及幸存的几名独立军士兵就跪在离林笑棠两人不远处的地方,之前的那个鬼子秋上双手握着一把武士刀,两名独立军的士兵已经死在他的手上,身首分离。
班氏兄弟抬头看着秋上,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嘴里还在不清不楚的骂着什么。
看到这个情形,林笑棠就知道,独立军是完完全全被日本人利用了。
此时,秋上狞笑着又举起了刀,随着天空中一声惊雷的炸响,一道闪电如苍龙一般划过天际,林笑棠却在此时赫然看到了秋上手臂上纹着的一个图案,那图案很熟悉,和雷震曾经说过的特别宪兵队的纹身一模一样。
人头飞起,班氏兄弟如野狼一般的悲号瞬间响起,沒了头颅的尸身半晌才栽倒在地,散发着热气的鲜,血喷出去很远,这些景象却让秋上歇斯底里的大笑起來,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快意。
“金百合。”林笑棠脑子中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名字,如果自己的猜测沒错,金百合特别行动队已经跟随日军的脚步深入进了缅甸,这和他们在中国战场上的步骤是一致的,这些大否一定有着其不为人知的价值所在,所以才吸引了日本人的注意,但仰光沦陷之前,他们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开展行动,所以便通过巴莫和昂山领导的缅甸独立军來充当马前卒,意图将这些佛像掌控在手中。
林笑棠拍拍猜霸,用手指指不远处山坡下的一个日军搭起的小帐篷,那里堆放着参与搬运日军的武器,从机场逃出來的时候,两人的武器都沒带在身上,这个时候,林笑棠想要将情况探查清楚的话,就必须先找到武器再说。
山坡中的日军并不多,总共只有五十多人,大部分都在山洞的仓库中忙着搬运佛像,剩下的七八个日军在四周警戒。
看來,特别行动队还是老办法,就连南方军的作战部队都未必清楚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不用说,这一带区域已经被封锁了,普通的日军部队是不会进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