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
王婆子平日传的八卦不过是些哪人偷拿了主家的物件儿,哪家的妯娌斗得一块儿掉进了湖里,又是哪家娶了五年的息妇竟然和小叔有了苟合。
这事说穿了,怕是能从城东传到城南的程度。一个不慎,她们这些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全发卖了都还是轻的。
王婆子正色道:“芝芝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都还在这府里做事呢。”
王婆子这一说,原还八卦得热火朝天的婢子们全禁了声,等着王婆子发话。
阮芝芝还真没想到王婆子出了名的嘴巴大,竟然还这般拎得清,她打着哈哈,把话引到陆夫人身边的钱嬷嬷身上,惶恐地解释道:“王婆婆,我这也是听钱嬷嬷说的,我年纪小,您且不要和我计较了。”
说完,又看着其他人,“姐妹们,可别往外处说。我原不过是想多和你们处处,你们也知道,永安院人少,我也没多少人说话的,我也是害怕,才一时口不择言的。”
阮芝芝拿出了一袋子金瓜子,分发下去,心疼得狠,这回出了大血了。
王婆子也是个人精,这下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富贵人家龌龊事多了去了,主母不慈,也是可怜了她们这些人。
王婆子冷声道:“芝芝姑娘同我们都是在主人家底下讨生活的人,咱们在这府里才是得团结,这件事谁都不可以往外说。”
王婆子扫视了一圈蠢蠢欲动的人,“若有人真想去邀功的,可得想清楚了,这事不论真假,便是得了赏银,怕是还没出大门,命就先没了。做了这么久,你们心里应也拎得清轻重。且散了做活儿去。”
众人散了之后,阮芝芝将剩下的金瓜子连着钱袋塞到了王婆子手里,感激道:“王婆婆,多谢您帮我,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您且千万收下。”
王婆子也不客气,收下安了她的心,踌躇地说道:“大,大小姐也是个可怜见儿的,芝芝啊,你可千万别有异心,好好服侍大小姐啊。”
王婆子刚一听见芝芝说的话,冷汗早就浸湿了内裳,也不知主子怎么放她一人出来了,竟然还惹出这样的祸事。这一闹,怕是怎么厨房的人都得换了。
这位芝芝姑娘也不知后路如何了,王婆子难得心软,小姑娘长得可爱,人也和气,平日同她们也聊得来。
真是可惜了。
阮芝芝觉得王婆子的眼神有些怪异,看着她怜悯得很,她这么可怜的嘛。
王婆子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命就快没了。看来还是找个时间,出去买些纸钱,免得这小姑娘死后在底下连钱都没有。
生前穷困没得法子,死后再当个穷鬼,那可太是凄惨可怜。
王婆子轻轻拍了拍阮芝芝的手,怜悯地安慰道:“芝芝姑娘,你的身后事,我会帮你准备好的,你且放心去吧……”
不是,她长得像是这么短命的吗?
才晴了不过二三日,这日的气候又急转而下。
薄暮冥冥,一整日都是阴沉沉的,屋檐边沿挂着透亮细长的冰霜,绵绵细雨,这倒春寒来得倒是又急又猛,叫人恨不得连寒冬的袄子都穿上。
室内更是寒得彻骨,永安院也重烧起了地龙。
约莫是天气冷得突然,陆永和又是偎在厚衾里,半靠在拔步床的床柱上,拿了本说文解字在那儿读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