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烛婴还不是冥界的府君,化名白重欢到处游山玩水,结交朋友。
有次他在扬州客栈投宿,听别的客人提起件趣事,说迎春院最近来了位挥金如土的客人,一不拉铺,拉铺指的是与卖身的妓女同宿,二不外出,专吃花酒,也就是现在说的摆饭局。
此人在头牌房里宴客,请的人却五花八门,三教九流都有,达官贵人,商贾走贩,甚至稚龄儿童,但凡被邀请进去,都可以免费享用一顿丰富的宴席,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个,喝酒吃肉,听曲看戏,还有美娇娘作陪,多少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销金窟,突然被请进去,简直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白重欢听了以后笑道“迎春院一顿宴席可不便宜,这人何方神圣,请人吃饭难道没有什么要求?”
那人便道“要求嘛也是有的,据那些赴宴的人说,吃完饭以后会有一个赌局,赢了的人当场离开,输了的人得留下过一夜。”
白重欢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果然没有白吃的宴席,那他们要做什么?”
那人道“什么都不用做,睡到天亮就可以走了。”
白重欢不相信,“不需要付出代价吗!比如损失了什么?”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一开始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但事实就是如此,赢的人白吃一顿,输的人不仅能白吃,还能白睡一晚,所以好多人都盼着输呢,非要说损失的话,可能是梦吧。”
“什么?”白重欢一时没听清楚。
“梦。”那人道“输了的人会被夺走一个梦,听起来很荒谬是不是,但那些第二天早上走的人确实不记得晚上梦了什么,其实很正常,我也经常不记得自己梦过什么,何况这东西又不值钱,夺了就夺了呗……”
白重欢已经听不到对方说什么了,注意力完被那位神秘客人吸引,迫不及待想去看一看。
随后,他来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迎春院。
平常这时候,青楼门前都会很冷清,此刻却熙熙攘攘聚了不少人,抬轿的、骑马的、沿街吆喝的、乞讨的,连周围的商铺都挤满了人,这要不知道还以为庙会赶集呢。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场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看向迎春院二楼,脸色带着殷切的期盼,像是开粥济民时饿了几天的灾民对食物的企盼。
白重欢能理解大多数穷苦百姓对一顿盛宴的企盼,但其中不乏穿戴华丽的贵人,他甚至在对面茶楼内见到了扬州一位富商,还有当地执政官的大公子,以及几位颇有名望的大儒,难道这些人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被选中”,他们总不缺这顿饭吧。
后来他才知道,一些人压根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见那神秘客人一面,别说等一下午,就算让他们出钱倒贴都愿意,事实上确实有人为了博好感争抢承担宴席费用,甚至大打出手,可惜对方不领情,每日挑选客人依旧只凭喜好。
就在白重欢往茶楼上走,打算找个位置瞧热闹时,迎春院二楼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他听到好几个人说“开始了”“不知道今天谁那么幸运被选中”之类的话,原本楼梯上的人纷纷往外走,他也被挤着下楼出门。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放下手上的事,紧张期盼地看着二楼。
白重欢抬头看去,见浅色帷幔被风吹出窗外,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出来,将帷幔拨到边上,探身而出——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碧绿色的衣裳,明眸皓齿,皮肤雪白,手撑着窗沿往上一跃,灵活地坐了上去,晃着两只脚丫,笑吟吟地看着下面。
“开宴喽!今晚可是最后一日哦,明儿我们就走了,这最后的幸运会落到谁的头上呢?”
“我!选我!”
“可怜可怜我吧!两天没吃饭了!”
“这里!我家公子愿意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