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池城以东、西大街为界将城中分为南北两半,北半部面积是南半部的一倍有余,城内的主要建筑和繁华市区都集中在西半部,苏晓棠领着他们二人朝着城东走去,越走越发现人迹寥寥。
顾小易看苏晓棠只顾埋头走路,话也不说,估计是被刚才国公府前的一幕刺激到了,想了想,却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我听见那人叫你司徒月华。”周麟冷飕飕地冒了一句出来。
苏晓棠神情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周麟问得是什么,低着头答道,“对,那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苏晓棠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得,苏是她娘的姓,海棠是她娘最爱的花。
苏晓棠的娘自小身体有点弱,嫁给她爹之后执意要陪着他去边境,在军中帮着缝衣煮饭,一呆就是三年。苏晓棠还记得,父亲回忆起母亲彼时薄妆浅黛盈盈骑马的身姿,眼中燃起的异彩。
在军中那几年苏灼一直没怀上孩子,司徒昴承受了不少家族内部和皇家的压力,却执意不肯纳妾,结果苏灼一次意外坠马的时候,被军医诊断出有了身孕。司徒昴喜出望外,特地求皇上准了半年的假期,携苏灼回京城养胎。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边境待得久了,回来之后,苏灼极不适应西池干燥的环境,日渐憔悴,司徒昴便在城郊寻了一处靠水的宅子,安顿苏灼住下,自己便匆匆赶回边境。
走到城郊,顾小易听见了潺潺流水声,忽然一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下面的虎皮石随势砌去,里面数楹修舍,百杆翠竹遮映在墙边,迎面的镜面白石上题着“沁竹院”。
只见苏晓棠走上前去,把木门推开,大步迈了进去。
入门之后便是一条曲折游廊,阶下细白的石子漫成甬路,上面有两三间房舍,极为精致。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应该是从拐角的墙下引入的一股活水。
这一切景致,都没有庭院中那一园深浅不一的海棠令人惊艳。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苏晓棠已经很久没回来这里了。小时候她爹难得回一次家,就会抱起她这个小不点来别院小住半日,然后又匆忙返回府邸,总有一堆人等着见他。
“你长得不太像你娘,你眼睛比她大一点,皮肤比她白一些,不过你鼻子没她翘,而且你娘的皮肤是吹海风才黑了些许。”苏晓棠原本是很怕她那个高大魁梧的爹爹的,只是听他每次絮絮叨叨地念起亡妻,才发现这个在外人面前英勇骁、不苟言笑的镇国将军,是个重情之人。
而且她爹虽然在要求她练功时严苛无比,却从没有真正打过她一巴掌。
苏晓棠猫在海棠前,一瓣一瓣地把花瓣扯了下来,散落一地。要是娘还活着,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逼着爹爹答应自己做他的继承人的吧。
“咳咳,周麟啊,你是不是饿了?”顾小易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着手腕,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池的……锦鲤。
周麟皱起眉,满脸的嫌弃,“这东西难吃得很,我才不要吃。”
顾小易指了指进门处的那片小竹林,“那里可能有竹鼠,味道应该还不错。要不我去抓几只回来?”
周麟脸色变得铁青,“我不吃老鼠,太恶心了。”
顾小易越挫越勇,“刚才来的路上有片池塘,我觉得应该有田鸡,不然咱们吃那个?”
周麟的脸上呈现出一抹疑问,“田鸡是什么,田里的鸡吗?鸡我可以吃。”
顾小易叹了口气,蹲在充耳不闻的苏晓棠旁边,“郡主,你答应的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在哪里?”,旋即摊开掌心,伸到苏晓棠面前,“要不,你给点钱,我去附近农舍买两只鸡回来。周麟他小,还在长身体,一顿不吃饿得慌。”
苏晓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心中明白,顾小易这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过度担忧,自己怎么能这么消沉呐?她干脆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哎呀,蹲得有点久,小腿发麻,足尖似有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