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
悦冬生抬头,女儿正眼眶含泪地看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糖心,以后照顾好自己,吃好穿好。”
“知道了,阿爹。”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父亲从来都老实木讷,话也不多,对她,却是有求必应的,要簪子便给簪子,要糖葫芦便给糖葫芦,要读书便读书。
她的前十四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全都是爹娘的庇护。
木匠铺子早几天便关门了,悦糖心找房东把铺子买了下来,她把地契递过去:“阿爹,你别伤心,我把铺子买下来了,这是地契,等四年后,我十八了,就把你们请回来,我们再重新开家具铺子。还有这些工具,挑些好带的,也都带过去,阿爹的手艺那么好,可不能放弃了。”
“好。”沉闷地应下,悦冬生便低头继续擦着这些工具。
等她走了,房门关上,悦冬生才抬头,有些怅然若失,眼眶隐隐发红。
隔天一早,悦糖心送阿爹阿娘去火车站,这几天林溪岑很忙,没法亲自过来,便叫了副官青酒开车送他们。
青酒板着一张脸,说不出的严肃,离别的气氛本就沉闷,加上有外人在,高秋娘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这样也念了一路,悦糖心一一听着。
到了火车站,青酒帮她们把行李一趟一趟搬上车,高秋娘见路边摆了不少摊子,卖各种小吃,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又买了一包桂花糖,递给糖心:“你从小爱吃这些,今天多吃一点,吃了就不会哭了。”
悦冬生则是从怀里掏出帕子包着的发簪,递给她:“这是你平常喜欢的样式,今天戴上,戴上了就是我们陪在你身边。”
“谢谢阿爹阿娘。”悦糖心笑得很难过,她的嘴咧得很开,露出一小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很酸,但也强撑着,弯成小月牙。
火车开走了,她追着火车跑了一小会儿,泪流满面。
青酒在车里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老大不来是对的,分离太悲伤,送完了人还要哄悦糖心,有这时间不如练兵。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清晨的凉爽已然褪去,温度逐渐上升,阳光不留情面地炙烤着大地,连吹来的风都变得黏糊糊的。
悦糖心低着头往回走,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出了火车站,上了车,她一双眼通红,手里还紧紧捏着糖葫芦,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在爹娘面前,她永远是个小孩子。
“送我回去吧。”悦糖心道,她盯着糖葫芦看了半晌,很慢地吃起来。
车门再次打开,阳谷落在她的裙角,白色衣裙似乎变得透明,风里有桂花的清香。
林溪岑长腿一跨便上了车,他着一身精神军装,气喘吁吁,显然是小跑过来的:“火车已经开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