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握着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修长清隽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溜走,指腹存留的温热逐渐退却,方才拼命嗅着的气息,也随着他的离开而飘散了,像开到了荼蘼的花。
他心神恍惚,倏尔生出一种强烈的、来势汹汹的、想要抓住他、拥抱他的心念,可等他从恍惚中回神,车辆早已远去了。
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漆黑的点。
沈七就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点,一直望着,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里。
他又稍微抬眸望着天际虚无的某处,当空的晴日倏然变得特别刺眼,针似的扎得人眼睛生疼。
......
谢允送他到了机场,离登机还有半个多小时,俩人端坐在咖啡厅里,各自无言。
她抱着胳膊看他,终于开腔,感慨道:“哥,有时候我是真搞不懂你。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我还是搞不懂你,你从小就叛逆,对咱爸咱妈、甚至偶尔对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你对别人呢?叛逆了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顺从是为了别人,他比你自己的亲人还重要吗?”
谢衍枯坐着,点的拿铁一口没动,漂亮的拉花还维持着最初的形状,是颗浓郁的、飘香四溢的爱心。
良久他才言简意赅地答:“我喜欢。”
“是啊,当初你死活不愿意回家,是因为他,现在你回家、出国、改行,还是为了他。”
谢衍撩起眼皮看她:“我问你,如果换做是你,凌也要去蹲监狱了,你会怎么做?”
谢允当即怔愣住。
谢衍继续淡淡道:“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尽我所能保护好他,要给他最好的结果,要他以后的路平安顺遂,即使路上没有我,也能披着满身荣光,扬帆远航。”
“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允默默听着,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登了机,谢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很快飞机便挟带着音流和风声鹤唳加速启动,一阵腾空,失去了重心后又恢复平稳。
他从那扇小小的窗往外望过去,是淮城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林立的楼宇,随着飞机越升越高,被浓稠的云卷掩盖,最终只剩大片蔓延的山丘、所形成的青绿色,茫茫的,像海。
在这样的时刻,人总是不可避免的想起许多曾经的场景。
比如那幢共同租住的公寓,被他弄乱了以后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又恢复了整洁,比如一起吃过的泡面,清晨的卫生间里少年半梦半醒地搂着他的腰,比如他叫自己哥哥,少年清澈的声线含了朦胧,总是令人心口微痒。
比如他在安慰自己时说过的很多话,拥抱还有亲吻,就像岁月的赠礼,独赐予他的温柔。
而谢衍永远都会记得,沈七曾经说:“就算这世界荒芜,也还有我是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