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太尉府,布置精细,一景石一花木的摆放都极为讲究,力求步移景异,廊道里更是早早的挂满了各类诗词画作。
府内不到辰时,便已人满为患。
都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员家的贵女们,全来了。
小厮仆役们忙上忙下,婢女们摆盘之余,偷偷的交头接耳:“咱府大公子的才名当真名满都城,昨晚发的诗会请帖上明明说的是巳时三刻,这些贵女们可足足提前了一个时辰还多。”
“听说啊,宫里的皇女们也会来呢。连女帝都曾赞一句大公子有治世之才,只可惜身为男子,不能出仕,唉,就不知才貌双全的大公子日后的良人是哪位?”
就在下人们悄悄议论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大皇女到——!”
毫不夸张的讲,那嗓一出,整个太尉府都静了一瞬。
贵女们彼此对望一眼:她怎地来了?
郎中令家的蓝衣贵女,折扇轻摇:“你我来是为了什么,她来,自然也是为了什么。”
廷尉家的贵女眉头微蹙,面上十分不喜:“她可有点自知之明?就是裹着金玉皮的草包一个,所言所行将皇室的脸都丢尽了,离国谁人不知栖太尉最不喜她,是以不论她是想求娶栖泽公子,还是想与太尉大人套近乎,都是上天摘月亮——痴心妄想。”
宗正家的贵女随手摘了朵粉茶花,垂头轻嗅:“谁说不是呢,咱们的大皇女一不会文,二不会武,只会整天着一袭桃红外衫,烟花巷子里乱逛,今儿不请自来,大概是闲的无聊想要自取其辱?咱们就等着看笑话罢。”
“看笑话?”三分揶揄七分醉的媚嗓无端响起,惹的众人一惊,纷纷探出头去寻来人,可是上上下下的都望了一圈,却是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忙看向引路的小厮,小厮神情古怪的伸手指了一旁的假山,众人抬眸瞧去,见一拎着酒壶的丽人,踩着祥云靴,摇摇晃晃的从假山上站起。
凛凛的寒风吹起她桃红衣摆,玉体迎风,更衬得腰肢袅娜,恍似那池中娉婷红莲,摇曳轻曼,双臂展开,不觉天纵疏狂,反倒是飒爽翩翩,犹如仙人下凡飘飘而来。因着饮酒的缘故,两腮薄晕嫣然桃霞,娇嗔的凤眸里掩着朦胧醉意,眉目流转间,仿佛隔着阳春三月的蒙蒙水雾,看不真切却引的人心痒难耐,蕴了粉脂朱光的眼尾微挑睨来,正是顶顶的书尽风流好颜色。
桃红,轻佻至极,身为皇族合该避免,但穿在她的身上,自有七分贵气三分仙。
待离宛嬉笑着反问了句:“谁道本宫不请自来?”众人才惊觉自己看呆了眼,又纷纷垂下眸去,暗暗恼着自己,竟看一个草包入了迷。
离宛可不管她们如何想,径自从怀里抽出一个金纹绛贴,打开来,着重指了指其中“精诚叩邀”四字,确保假山下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喏,瞧见没有,本宫非但不是不请自来,还是应盛邀而来呢。”
贵女们望了一眼,顿时哑口无言,之前嘲讽说的最多的几个面上显然挂不住。
离宛又饮了口酒,攥着手中的请帖,慢悠悠的往假山的另一头走去,她自是知道太尉栖萱请她来的真正目的。
说白了,就是叫她出大丑来了。
书中原主的命运转折处,便在今日,这诗会上发生之事,将彻底拉开原主沦为炮灰的序幕。
要说这栖萱暗地里早与继皇夫勾结,愿倾太尉府之力,辅佐继皇夫的女儿五皇女登上帝位,原主又嫡又长的,自然成了最大的肉中刺眼中钉。
可偏偏女帝念着早逝的前皇夫,对原主始终存着几分心疼,无论原主在继皇夫的捧杀下怎么纨绔不堪,都没动过放弃这个女儿的心思,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继皇夫,就与栖萱合谋,设下了诗会这出鸿门宴。
诗会之上,原主会喝下一杯加料的果酒,昏沉燥热中,由丹巧扶着进入栖萱某个男妾的偏院,之后,自然是一出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的香艳事儿,然后光天化日,宾客齐齐涌入,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原主眯眼望去,女帝正在其中,怒目而视。
往日原主再不着调,只要不闹到满城风雨,女帝尚能容忍一二,但如今在三公九卿臣子家眷的众目睽睽下,原主欺侮了心腹大臣新纳的妾室,无疑令皇家的颜面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