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小小的长命锁,改变了楚家在平安县的社会地位,人脉关系。那些过往总要敲打拿捏楚家的人,纷纷变了脸色,从此都客气亲切起来。让小小的楚佑大开眼界,第一次生出对“力量”的向往。
后来,小小的楚佑常常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头,还爱模仿他的动作,学他说话的口气。他是低贱的出身,说话做事没个讲究,然而楚佑一点不嫌弃,经常用孺慕的目光,满脸崇拜向往地注视他。那目光让他一整天都充满干劲,让他心花怒放。每次在外头受气受辱,一想到楚佑,那阴霾就散了,心就暖和起来了。
如今回想起这些,恐怕他那时已是察觉了命运的轨迹。知道自己这辈子要栽在这小孩儿手上。
白孝臣神情怔忪地望着楚佑,心头柔肠百转,又悲不自胜。
他为楚佑摧心剖肝,又有何用?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那只瞎眼。那瞎眼又开始酸涩,发热,难受了。
“你不是把它丢了吗?”他听见自己声音干涩沙哑,好像出不来气似的。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楚佑虽然目光恶狠狠的,但是,那紧绷的俊脸上,却沉默地泛起了一片红晕。胸口还起伏得十分厉害。他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他惊慌失措的心跳声!
白孝臣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你为什么,你是不是……”他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要和他,和平安县的一切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吗?
祁家大富大贵,什么珠宝首饰没有,楚佑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个不值钱的小玩意?
为什么要把它藏得这么隐秘?
为什么不肯让他知道?
白孝臣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又怕一问出口,美梦顷刻就要破碎。
就听楚佑恨声道:“你不用着急,我马上就丢!我根本就不稀罕这丑东西!”说着,抓住那长命锁,作势要往外拽。
白孝臣赶紧手忙脚乱地止住他,心急道:“别扯,会划伤脖子!”
“要你管!”楚佑挣了挣,没挣动,便甩开他的手,抬起胳膊横在自己脸上,闭了眼睛,不肯再说话。
白孝臣面上讪讪,几乎有点手足无措。只感觉那颗破釜沉舟的狠心,忽然被注入一段暖流,竟像是要枯木逢春,生出一点不自量力的希望来!
然而,接下来无论他怎么问,楚佑都闭眼咬牙,只做不知。
楚佑何时这么老实过?竟像是妥协了,任由他为所欲为似的。
可他敢吗?
妈的,他不敢!
他怕楚佑伤心!
楚佑按捺着不安,屏息等待。直过了片刻,才感觉身侧塌陷的床褥恢复了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