辋川别业修的甚是有趣,方圆几里只得这一个宅子,似是独占了这姑射群山里某座山的半个山谷。别业内水系纠缠,有溪流、有暖泉,还有小榭下的池塘,赶上这三月的春末时节,正是落花绕流水,别有一番滋味。
谷中木芙蓉开的正盛,高高的木芙蓉在山谷的青青草色上,撑起了淡淡红烟,红萼山中发,纷纷开且落。
那木芙蓉,花如其名,一朵朵生在树枝上,如那夏夜水面的芙蓉一般,朵朵离枝,煞是可爱。花瓣正面淡白,背面紫红,映着还未散去的山间朝雾,衬得满山粉红遍野。
一条溪流穿过别业,不远处,平岸小桥跨在溪流之上,桥下涓涓流水,枝头声声鸟鸣。
岑清垅一身青衣坐在桥边抚琴,身姿如磊落青松,眉眼间一段风流自成韵,琴音绵绵,如山居秋暝般玄妙悠远。
柳楠郢坐在他不远处的凉亭,正点着一个寒炉温着“仙人醉”,轻轻摇着云鹤扇,悠闲的瞧着他的心上人,心下感叹,难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未喝酒,便觉得头晕目眩,他不禁笑了笑,果真是晕的紧,明明是今日法力用的太过了。他斟了一杯,抬手将饮,酒还未入喉,手就被人捉了去。
“哥哥,你身子弱成这样,还敢饮酒?”岑清垅抓着他的手,那酒杯离唇,不过咫尺。
柳楠郢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模淡然笑靥,“不过一杯,不碍事。”说罢酒杯倾倒。可温酒刚入喉轻沾得酒滋味,便被眼前人的唇舌窃了去,岑清垅吻了上去,舔寻着酒气,“还是给我罢,免得你喝多了,又要占我便宜。”
柳楠郢眉间疑惑,“又?有过么?”
“你上次喝仙人醉是在千世台寂寂宅,那夜里把我轻薄了……”
柳楠郢回想着似是有过一回,喝多了仙人醉,第二日嘴唇肿肿的,可他却记不得,只好强装道,“我轻薄你?谁信?你岑郎还会被人轻薄了去,你不当采花贼,坊间男女都要烧高香了。”
岑清垅拿起酒壶,直接仰头倒酒豪饮了一番,而后双手穿过白衣,一抬,横着抱起柳楠郢就走,“哥哥说的对,那日确实是我轻薄了你,今日还给便是,偷心贼。”
……
夜里风凉,吹开了窗子。
柳楠郢法力亏空的厉害,也睡不踏实,便下地起身关窗。
他见窗外月晕颇大,阴风阵阵,觉得似有异相,朝着辋川别业外面走去。
他唤出五行莲花杯,杯中闪着淡紫色的光芒,恰好照亮山谷的路。
忽然一阵妖风刮了起来,风萧萧木叶落,似有一抹红色穿过落叶,可他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刚欲伸手用灵力探一下,忽觉腰间云鹤扇震动,他展开云鹤扇,开启迷沱棋局,移动了黑白子,那头传来了钟离云起的声音,“阿楠,你且先盘桓几日,给玄儿劈仙骨甚是费灵力。待你修养好些再去找山鬼。我卜了一卦,姑射山有凶相,我不是很放心你。”
“多谢师父关心,徒儿记下了。”他收起云鹤扇,便往辋川别业走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自己正是灵力薄弱的时候,万没有此时对敌的道理,且现在有自己想保护的人了,更要谨慎万分才是。
才走至辋川别业,那门忽然从内推开了。
柳楠郢听得门“咯吱”一声,吓得一惊,就见一人抱着一件白衣走了出来,待人走出门顶的阴影,月光洒在那人脸上,眼眸如星湖,鼻梁玲珑有致,薄唇淡粉,明艳不可方物,不是阿垅还有谁,随即勾起了一抹笑容。
“哥哥。”岑清垅见他从外归来,忙将手中的衣服披他身上,又拢的紧密些,生怕这人冻坏了似的。
“你……你怎么起身了?”
“怕你跑掉呀。”岑清垅打趣道。
柳楠郢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此生怕是不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