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中午阳光正足,房檐上挂着的冰溜子开始融化,化下来的水滴在水泥台阶上,留下微不可查的印记。苏子越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着冰溜子发呆。
九十年代,北方的冬天远比现在要冷得多。小城镇的余路上很少有汽车,偶尔经过的只有大货车和五颜六色的小三轮。当地人管这个叫“招手停”,意思就是你要坐车,一招手它就停了。各种高饱和色彩的小三轮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方便了无数家庭的同时也养活了无数家庭。
“小苏,咋害不走呢?不吃饭呐?”
问话的是坐在苏子越对面的李大姐,中午了,她要回家给孩子做饭。她家住得近,走路三分钟就能到家,苏子越住得远一些,得走六分钟。十分钟的话,已经足够横穿整个小镇。
“我一会儿就回李姐。”苏子越不走心的笑笑,回答道。
不到两分钟,整个单位的人就走空了,只剩苏子越自己。他起来直直腰,套
上皮大衣,准备回家去。一推开门,冷气震得他直打哆嗦。外面明明没有风,但是那空气好像会唱摇滚似的,劈头盖脸的直冲过来,冻得苏子越不自觉地拉高衣领。
“看来貂儿对这儿的人来说真是刚需。”苏子越嘀咕道。
回家,回家也没什么可吃的。苏子越决定一会去小卖店买包方便面。
咕嘟——咕嘟——
没买到方便面,只有这种清水挂面。寡淡的面条和大白菜叶互相嫌弃地在锅里慢慢散开,苏子越望着锅发呆,丝毫没注意到锅中的白沫眼看着就要扑出来。
“该死!我怎么会回到上个世纪呢!”他闭紧双眼晃晃脑袋,希望一睁眼能回到2021年,可惜没有。
呲呲的水声打断了苏子越的思绪,他赶紧舀了一勺凉水倒进锅里,刚才还翻腾的白沫瞬间被压下去。
这是他穿越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五天,北京时间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九日十二点零三分,天气晴,心情十分差劲。
苏子越盛出一碗清水面条,拌了点自家做的大酱和小咸菜,不算难吃。没有方便面那样丰富的味道,也没有现代工业劣质香精的气息,反倒突显食物的本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
苏子越本叫何晓园,出生于一九九七年,学的是农艺与种业,日常就是犁地种地,眼看着就要硕士毕业。而此刻,他正身处一九九七年,却是二十五岁的年纪,跟他父母当年差不多大。
莫名其妙。他只是睡了一觉,再醒来就躺在陌生的医院的病房里,铝合金的窗户,彩色的墙围子,灰白的水泥地,还有正在那小手电照他眼睛的医生。
“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只说他是冬天去水库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幸亏发现得及时,不然就算保住小命也得截肢。
“小伙子,往前看,妹有啥事儿是过不去的奥。”隔着口罩看不清医生的表情,但他听到医生叹气了,很大声。
突然,一个大姨突然冲过来握着他的手。“越啊,以后妈不逼你啊,你好好的,爸妈还有你两个姐姐就高兴……”说着还眼泪含眼圈的,弄得他不知所措。一旁的老大爷背着手叹气,两个看着三十多岁中年女人交换了个眼神,也背过身偷偷抹眼泪。
“大姨,你谁啊?”
“…………”
“医生!快来看看,我家小儿这是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