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箭疮!”医官道:“君侯十日前陷阵受了箭伤。那箭簇上带有污物,遂生金疮。大约因为战事紧张,他没有及时清理伤处,也没有及时休息,硬撑了整整十日。此时伤处已经诱发了体内火毒、爆发疮疡。适才我们已切开疮处排脓,并进汤药。”
“然后呢?”
几名医官对视一眼,为首的道:“何时才能消肿去毒,还要看君侯的体质。”
雷远颔首。
这样的局面,令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他沉吟片刻,问那医官:“我交州军中,也有良医,还有些岭南特产的药物,颇有灵效。我打算调几人来,与诸位会同商议、诊治,可好?”
医官们都道:“如此再好不过。”
雷远便换了李贞入来,让他再回拒柳堰上,急召医官。
李贞正待出外,忽听有人沉声道:“不必。”
原来是关羽睁开了眼。
“不必如此麻烦。战后将士们急需诊治的数以千万计,何必因一人而影响无数将士?”关羽披着毡毯,挺身坐起。
“君侯醒了?”众人一齐喜道。
关羽双颊略显凹陷,眼窝也比平日里明显很多,珍爱的胡须也忘了放在锦囊里,凌乱地散在胸前。好在他精神虽然非常萎靡,神志却无动摇涣散之态。听得众人问候,关羽随意摆了摆手,转而对雷远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一场,更多的乃是心病,未必与这小小箭疮相关。”
“心病?”
关羽沉吟。
马玉挥了挥手,让医官出外。雷远也示意李贞等扈从退出。李贞是个机灵的,出外以后,立即策马折返拒柳堰,去寻交州军中医官。
待到马玉将厅堂大门合拢,屋子里瞬间寂静。
关羽挪动身体,向炭炉靠近一些,露出舒适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道:“我听说,此战中续之领兵,从拒柳堰营地一路追击曹公到淯水,曹氏的武卫、中垒和五校精兵一战尽丧,几乎抓住了曹公本人?”
“是,当时我的副将马岱已经擒住了曹操身边的亲卫首领夏侯儒,打探到曹操只带着少量从人,躲藏在淯水西岸的堤坝林地深处,只可惜,后来我们多方派遣人手搜捕,却没有结果。”
“那,现在还找么?”
“马岱部下的凉州骑士,还有些仍在搜捕,总不愿使之轻易漏网。而我估计,曹操多半已经逃跑了。不过,这一次曹军元气大伤,就算曹操能脱身,焦头烂额的事还在后头。”
关羽点了点头。
“君侯……”马玉向前半步,神色古怪地唤了一声。
关羽哈哈一笑,略振作精神:“马伯瞻日后要去凉州担负重任的,怪不得他想着要建立奇功,以便给自家多一些资历压身。只可惜,这桩功劳到不了他手里。”
“君侯的意思是?”
“曹操已经脱身啦,是我放走的,我亲眼看着他乘舟离去。”关羽说完,深深吐了口气,仿佛放下了心头一个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