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有些委屈道,“一个是姑娘的堂姐,一个是姑娘的表姐,婢子晓得姑娘在为难。”
“谁让我摊上了这事?”顾惜宁叹气道,“总要选上一个的,不然我身边连个自己人都没有。你说到底是堂姐更亲,还是表姐更亲?我小时都在外祖家,自是与大表姐更亲近的,可大表姐从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若真入了宫,给别人吞得恐怕连骨头都没有了。可大姐姐呢,我也说不好……”
汤圆听着就劝道,“姑娘,还是表姑娘的好,不争不抢才是好事,这样才不与您争宠!”
“胡说,我跟人争什么宠?”顾惜宁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天生的自得,“我是怕她们入了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叫清铃那个宫女得了上风,到时候我岂不是脸上没面子?”
话音不轻不重,刚好传入一直远远跟着顾婉宁耳里,令她煞白了脸,想着这些年母亲柳氏待顾惜宁似供起来的菩萨一样,在她的亲事上竟未有半点看重,还将她与永定侯府的顾元娘相提并论,令她觉恨不能冲出去与顾惜宁论个长短。可她深知自己在顾惜宁跟前是人微言轻,也就不上去自取其辱,只待着将来得了太子恩宠,非得让顾惜宁没脸不可!
她悄悄地回了去,还特特地绕了道,自是去寻柳氏。
柳氏这会儿处理了事正喘上一口气,见着女儿回来,自是添了几分笑意,“怎的就回来了?没在你二妹妹那里坐上一坐?”
顾婉宁在柳氏跟前自是小女儿娇态,当下也不隐瞒,将她听到的话说了出来,“娘,你看看,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她到好,就惦记着她外祖家的表姐。”
柳氏安抚她道,“这有甚么可值得你生气的?她打小就在侯府,自是与他们较亲近。”
“我心里头就是难受,”顾婉宁说道,“明明娘您待她那么好,她偏是个不记好的。”
柳氏搂着她,轻轻地劝道,“我儿着相了。她是你二叔留下的独一个孩子,我待她好是就应当应份的,这其二嘛,她是主,我们这是伺候她,要将她伺候得舒心。”
“娘,这什么伺候的,也……”顾婉宁极不喜欢“伺候”这两个字,那都是下人们的事,哪里是她这伯府姑娘该说的话?
柳氏闻言,含笑地看着自家女儿,伸手亲昵地点向她鼻尖,“听着很不顺耳吧,是吧?”
见顾婉宁点点头,她教道,“论亲戚血缘,她实是你堂妹,可论身份,只有咱家伺候她的道理。”
顾婉宁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柳氏搂着她道,“这入了宫,也是伺候人的差使,便是伺候陛下伺候太子,都是伺候人的事。可真伺候了陛下或太子,得了恩宠,就能翻身为主,你看那谢氏,还不是以再嫁之身成了宫中的贵妃娘娘。”
谢贵妃,年少时远嫁,后因丈夫亡故回京,被景安帝纳入宫中,极得景安帝恩宠。
顾婉宁羞红了脸,“娘,我……”
柳氏慈眉善目,“明儿到长空侯府,你只管跟着你二妹妹,别的事,你一概不管。”
顾婉宁似察觉到了什么,压着心跳,乖巧地在柳氏跟前应是。
这边母女相得,极为融洽,到是第二日清晨,永定侯府张氏那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侯府名下的铺子不知被哪个人盯上了,竟是接二连三地曝出谣言来,竟指他们铺子做生意无德,有个米铺子还传出来将陈米掺入新米中售卖,不光如此,且分量不足。
张氏先前还不以为意,也不过是过了一夜,就感觉这铺子开不下去了,先前买了米的人都跑来退钱,一个个地将铺子全堵了。她到是想报官,可陈米掺新米的事,这事她自个清楚,只得无奈退了银子——退银子的事,她自是不会认了这陈米掺新米的事,自是好一番说道的,是为着证明自家铺子并未行过此事,就权退了银子。
大清早地退银子,真退得张氏面上生火,铺子的生意本就不好,且侯府还靠着这几个铺子售卖江南的米以供生计,这如今一退银子,到让张氏恨不得令人打发了这些个刁民。但京城之地,真将事儿闹大了,恐也不好收场,还得替宫里的谢贵妃撑着名声,且陈米掺入新米之事是真,她真怕这事引到自己身上来,便急着将银子都退了,只是这会儿看侯府的账上少得可怜,又还得往宫里送银子,真将张氏逼得甚急,更想去寻顾惜宁吐吐苦水。
不光这事,还有另一事儿更让她光火,昨儿太子又被训斥,顾惜宁经由三皇子之口捐献银子的事,是这事令太子“无端端”地坐实了私吞赈灾款的名头——她真是一边儿想顾惜宁吐吐苦水,好从顾惜宁手里漏出点银钱来;又一边儿地埋怨顾惜宁行事没恼子,竟又拖累太子。
她这边着急上火,还得让长女顾元娘与次女顾嫣娘去长宁侯府,还得吩咐着长女要好好儿地顾好顾惜宁,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憋得慌,可没办法,谁让顾惜宁还是个县主呢,将来她入东宫,女儿也得让她顾着。
不光张氏光火,宫里的王皇后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再没有往日的佛心佛意,更把谢贵妃传到静安宫,借着她不恭的由头狠狠地训斥了谢贵妃,将谢贵妃训得面上无光,涕泪直流,待出得静安宫时,她还得装作无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