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人说，能不能帮他儿子，弄到他们日本的厂里去？工资高低无所谓。有人说，你们是华侨，跟这里的领导说得上话，能不能帮他们给市里，或者县里打个招呼，安排她女儿到zheng府机关上班。她女儿是大学生，找不到好的工作。还有人紧紧拉着谢中华的手，一个劲地哭穷。”
“唉，怎么都这样，真丢脸。”罗晓明摇头咂嘴，自言自语。郁晶晶边回想边说：“有家人家的女人最厉害，他好像叫谢中华表哥什么的，说他家儿子吃了冤枉官司，现在关在监狱里。希望他帮忙，跟zheng府官员说一说，把他放出来。”
罗晓明苦笑了：“他们都把他当什么人了？钦差大臣啊。”郁晶晶眼睛一亮，又想起一个人来，说：“对了，罗市长，有个人说得最出格，当时翻译的时候，我有意往轻里翻。这个人好像六十多岁了，身上穿得不怎么样，但脸色阴沉，说话有些刻薄。他跟谢中华握了一下手，然后打量着他说，你是谢宝明的儿子，是个日本人，你这么有钱，这么风光，啊？可是当初，为了你的国民党父亲，我们吃了多少苦头啊？！你们家欠我们太多了，应该多拿点钱出来，给我们补偿补偿。”
罗晓明脸一沉，生气地说：“这是什么话？难怪他们要变的。你是怎么翻译的？”郁晶晶有些不安，说：“我没有全部说出来，我只说，他们很想你们一家人，希望你们多多关照他们。”罗晓明叹息一声，说：“昨天下午，滨江的县乡村三级领导，也跟我提了要求，被我及时制止了，否则，就更加糟糕。”
罗晓明想了想，对谢中华说：“谢先生，我知道情况了。这个呢？你们也不要太在意，这是中国的国情，或者说是民情，你可能不了解。其实也没什么，你们真的来右江投资办厂，他们也不会真的来麻烦你们。这个，我可以保证。”
谢中华沉吟着，不出声，脸露为难之色。过了一会，他轻声用英语说：“其实，我倒没什么，只是小女有想法。昨天晚上，她跟我发了脾气，说谢家人太不懂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考察了。要投资，还是去越南，或者泰国。”
罗晓明心里一紧：原来是她生气了？我真搞不懂，国内的一些美女受官本位意识和官场风气的影响，有傍官情结。她为什么要这么在乎我呢？
谢中华又说：“我的这个女儿，从小太宠，有些娇惯。而在国外办厂这件事情上，我说好要听她的。因为以后，这个厂我要交给她来打理。”
罗晓明心里明白，要挽救这个局面，看来还得我出面去哄她才行。于是，他对谢中华说：“谢先生，我去做一下她的工作，你看怎么样？”谢中华摇摇头，说：“我看不行，她脾气很倔的。连我的话，有时她也不听。她只听她妈妈的。她妈妈这阵在俄罗斯，所以没来中国。”
罗晓明站起来说：“我去试试。”说着给杜世奎和郁晶晶说，“走，我们一起到她房间里去看看。”三个人一起走出去，走到隔壁房间门前，罗晓明让郁晶晶敲门。
“谁呀？”谢江娃在里边用日语问了一声。郁晶晶说：“谢江娃小姐，是我们，你开下门。”谢江娃沉默了一会，提高声音说：“郁老师，我还没起床呢。我们不去考察了，不好意思，你们回去吧。”
郁晶晶回头看罗晓明，罗晓明犹豫了一下，上前用英语对着门内说：“谢江娃小姐，我是罗晓明。你开个门，我要跟你说几句话。”
门内没了声音。过了一会，谢江娃才回答：“好，你稍等。”房间里传出谢江娃起床穿衣的声音。他去卫生间里洗刷梳理了一番，才来开门。
罗晓明他们走进去，礼貌地说：“谢江娃小姐你好，打扰你了。”谢江娃冷艳着脸，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坐。”
三个人拣位置坐好。谢江娃在罗晓晓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乌着脸，不说话。似乎真的在生气，但她到底生谁的气，罗晓明有些吃不准。他看着像受了气的小孩子一样嘟着嘴的谢江娃，微笑着用英语说：“谢江娃小姐，刚才听你爸爸说，你要取消今天的考察活动。我想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化工园区那边，我们都安排好了，正准备接待你们呢。你们却突然取消考察，这不太好吧？也是不礼貌的，你说是吗？”
谢江娃噘着嘴，偏着脸，不说话。郁晶晶明白了什么似的，眯眼看着罗晓明。罗晓明不看她，继续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谢江娃，说：“谢江娃小姐，我觉得，考察还是要去，约好的事，就不要变，说话要守信用嘛。至于投不投资，以后再说。”
这样一说，谢江娃掉过头看了罗晓明一眼，又看了看郁晶晶，嗫嚅说：“我生气，才不去的。”罗晓明笑着问：“你生谁的气啊？是谢家人吧？刚才你爸爸说了这事，我给他作了解释，这是中国的国情，民风，请你理解。”
谢江娃不屑地提着嘴角，冷冷地说：“不光是这个，还有别人，哼。”罗晓明心里一动，知道她说的是他。她一定误解了我，必须给她解释一下，否则，这么大的事就要因为一件小事而受到影响。可是郁晶晶和杜世奎在，我怎么说呢？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郁晶晶和杜世奎说：“你们出去一下，我单独跟谢小姐说几句话，这样也许效果要好一点。”杜世奎马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郁晶晶则醋意迷蒙地乜了他一眼，又狠狠地挖了谢小娃一眼，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嘴巴轻轻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罗晓明对郁晶晶说：“把门带上。”郁晶晶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关门。罗晓明只好站起来，走过去看着门外一脸乌云的郁晶晶，悄声说：“这是工作，你不要有什么想法。”郁晶晶给他做了暧昧的鬼脸，意思是昨晚我提醒过你，你小心上她的当。
罗晓明把门关了，走回会客区，坐下来，悄声对谢江娃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谢江娃抬起头定定地盯着他，说：“你背叛我，又跟郁教师好。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哪里呀？”罗晓明轻声叫起来，“你误解我了？我们根本不在一起。”
房间里开着温暖的空调，谢江娃只穿着一身淡红色的休闲服，宽大松软，衣领很低，高胸上的那条深沟非常明显地暴露在他眼皮底下。罗晓明逼自己不去看它，目光却在那里留连忘返，怎么也不肯拔出来。
“真的吗？”谢江娃一听罗晓明这样解释，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脸上马上放起亮色，眼睛里闪着晶光。“绝对是真的，不骗你。”罗晓明接纳了她的目光，深深地对视了一眼，才掉开，往下伸入那条深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