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疼痛超过了极限,兔子会尖叫。
人也如此。
一旦外界施加的痛苦超过了临界点,往往不是逼死自己,就是动手逼死别人,从无例外。没有走到这一步,不过是还能忍罢了。尸位素餐者有什么脸面质问这些人为何不继续忍下去?因为对面太不是人了,所以掀桌了。
就是这么简单。
崔止道:“你觉得是官逼民反?”
“天若无道就换天,君若无道就换君。”
崔止没想到乌合之众里面还有一二可取之人,但他好奇:“主家可知先生这话?”
上位者都喜欢求稳求温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想来没有哪个主家会喜欢自己手底下的人,满脑子都是“天若无道就换天,君若无道就换君”的思想。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有道”?一旦“无道”就要被换,谁能乐意?
文士道:“主家就是这么想的。”
康国文武人均写的一手好检讨,其中又以喜欢“吾日三省吾身”的主上最为积极。就算一年到头没有天灾,过年都要下个“罪己诏”反省一下今年为何没达成各种稀奇古怪的指标,例如人均穿衣、人均吃用、人均住宅……他一度怀疑人才不来是因为太卷。
一个人卷能当个励志热血的热闹瞧。
一群人疯狂卷就是社畜地狱。
崔止:“……是吗?”
哦,他不信。
不仅不信还要阴阳怪气一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真正的完人果然都是新起之秀,便是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的。”
没得手的时候说的比唱得好听。
一旦得手就开始暴露真实面貌了。
文士想了想自家那位主上,掐指一算主上都出道半生应该算不上“新起之秀”了,不过这些话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辩解。他的沉默落在崔止耳中就成了某种不可说心虚。
不多时,又听文士口中低喘。
崔止侧目看去,只见文士那张俊秀面庞一片煞白,几乎看不到血色,失去光泽的唇瓣显现出清晰唇纹,竟有几分孱弱之态。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以为文士身上生了隐疾。
心里想着要不要避开免得被栽赃,嘴上仍要虚情假意两句:“先生是身体不适?”
天可怜见,自己什么都没做。
此人是想栽赃嫁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