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成六年,春。
马大娘子紧张地低着头,一步不敢错地跟在宫人身后,今日是她第一次进宫,心如擂鼓,咚咚直跳。
三年一次的春闱如期进行,今日也恰好是殿试的日子,听说很是有几个好苗子,向晚一早便送了兴致勃勃的姜珩出门。
看着他的肩舆渐行渐远,向晚微微有些失神。
大周传至这一代,早己累积了不少弊端,中间先又被先帝晚年的夺嫡之争折腾一番,后来姜润当政,更是纵容两党斗争,将国家上下折腾的不成样子。
各地民怨沸腾,若非安国公先反了,迟早也有揭竿而起之势。
因而姜珩这个新帝坐上皇位,接手的实际上是个烂摊子。
这些年,他处置了一大批贪官污吏,空了不少位置出来,需要填补的用人之处实在太多。
姜珩求贤若渴,登基六年,加上这一回,光恩科就加了两次,也的确新进了好些意气风发又立志报国的年轻人。
眼见着于政事方面他已经日渐纯熟,这一回,褚相是真的退休了。
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又于朝廷有功,姜珩恩准了他留在京城养老,时不时的,还去府上拜访请教一二。
汪尚书和张尚书升为了宰相,翟大人则坐稳了户部,范通政入主了吏部尚书,谢大人捞到了礼部尚书一职,其余各处,又从地方选用了新人。
平定了叛乱之后,镇南侯便退回了南边,谨守本分,从不逾矩一步,姜珩几次写信请他老人家进京主持兵部,都被婉拒了。
毕竟是外祖家,肖家也是姜珩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对此疏远,姜珩还是些许的惆怅遗憾。
向晚看出了他的失望,不由出言相劝。
姜珩却携了向晚的手,言道镇南侯是被先帝伤了心,对着姜家人,始终不能再全心的信任。
不过,他却不急,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他会让镇南侯以及这天下的武将都看到,他与先帝的不同。
两人说着话并肩而行,不论再忙,他每日总会抽出时间跟向晚一切散步。
忽然,姜珩长臂一捞,将不知从哪处斜里冒出来,兴奋地扑倒向晚怀里的一个男童给拎了起来。
那男童相貌酷似姜珩小时候,冷不丁又被拎起,两张脸上一模一样的风眼上挑着,鼓着张小脸与姜珩大眼瞪小眼。
父皇总是这样,他就想一个人霸占母后,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和妹妹跟母后亲近!
看出了男童的不服,姜珩冷哼一声,伸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又扔到跟在男童身后的太监怀里,“大哥儿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
太监知道,散步时,皇上总是不喜被人打扰的,即便是皇子公主也不行,他忙陪笑哄了哇哇乱叫的大皇子下去。
向晚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每日跟儿子较劲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姜珩看出了向晚的无语,咳了一声,强行找起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