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的闷响使潘颖秀抬起头。他愣愣地看着戴君儒的拳头悬在半空中，而他的小堂哥一手捂着侧脸，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在他的手掌下，一片红晕快速扩张开来。
「戴君儒！」
戴君儒的爸爸从另一张桌边站起身，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粗浓眉毛紧紧揪在一起。
「你怎麽打人了？」他爸爸斥责。「我们以前是这样教你的吗？」
戴君儒一只手仍紧抓着小堂哥的衣领，缓缓抬起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君儒，你到底怎麽了？」他妈妈的眼神在戴君儒的脸上来回搜寻，声音像是在哀求。「你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戴君儒就「哈」地笑了出来。「讲得好像你们有了解过我一样。」他对着自己的父母咧开嘴。「你们在乎过吗？你们关心过我在乎什麽事吗？」
「戴君儒，注意礼貌。」他爸爸警告道。他的手背在身T後方，姿态更像是在法庭上质问证人，而不是在和自己的儿子对话。
但是戴君儒好像没有听见。他的侧脸涨得通红，呲牙咧嘴的模样，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太久的动物。
「我、一、直、都、是、这、样。」他大吼。「如果你们现在才发现，那我很抱歉。我当不了你们的好儿子。」
他把自己的堂哥往一旁甩开，差点将人推下椅子。他旋过身来，面向潘颖秀。
「走吧。」他将一只手伸到潘颖秀面前。
「坐下，戴君儒。」他爸爸在身後说道。
潘颖秀看着他发红的面孔和更红的眼眶，把手放入他的掌心。
当戴君儒牵着他走出包厢时，他的爸爸还在身後喊他的名字。
他们在路边拦了计程车，整趟车程中，潘颖秀只是将他的手指与戴君儒的穿cHa在一起。他什麽也没说，戴君儒也什麽都没说。
回到家之後，潘颖秀以为戴君儒会和上次一样，在沙发上发脾气。但这次戴君儒只是一言不发地钻进浴室，将门关上。不久後，淋浴间的水流声就响了起来。
潘颖秀在沙发的边缘坐下，试着思考。但是他的思绪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别人家上演的闹剧，他明明也是其中一名角sE，但他却感到无bcH0U离。
戴君儒的堂哥刻意在所有人面前提起他的大尺度作品，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那个人表面上是在让潘颖秀难堪，但是他实际上是在藉此侮辱戴君儒。
原本他陪戴君儒去吃饭，只是想要让他好受一点，让他不要在一群合不来的亲戚中感到孤单。但是他怎麽会没有想到呢？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羞耻；把戴君儒和他绑在一起，只是让戴君儒的处境更艰难罢了。
潘颖秀把脸埋进手心里，吐出一口气。
他应该要更受打击才对。他应该要感到痛苦、或是受伤、或是罪恶。但是什麽都没有。那些总是徘徊在他心头的情绪，此刻像是全部躲进了他无法触及的黑洞。
或许是因为酒JiNg稍微麻痹了他的神经，使那些情绪没办法那麽快地传进他的大脑里。他不确定自己喝了多少啤酒，不确定有没有醉到失去感受的能力。
他不觉得头晕，只觉得麻木。但他确实可以感觉到脸颊上微微发热，还有他的四肢末梢发冷。
他只是坐在那里，听着浴室里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