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人颂说:“我杀人了。”
他说的时候,手上还在止不住地发抖,刚才他一手撑到地上,手腕都泛酸。
安兰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呼吸了两口后,问:“真的?”
又问:“谁?”
安人颂点了点头,脑内乱七八糟的思绪纠缠在一起,他双眼因为过度的思考而久久地睁着,终于他想到一个,对于他这个人来说,更合适的说法,他抹了一把干涩的眼睛,把泪忍回去:“李少行他弟,是个赌鬼,他家就那三瓜两枣,李千里还欠了一千多万……周六,我跟李少行出去,我想着约他去吃个饭,一块儿玩玩,我俩说不定还能好……”
他说着,心脏跳得很快,两手止不住地抖着,这是一个远超他兜底能力的弥天大谎:“他打电话把李少行叫去的,我还不高兴呢,结果……结果李少行说,李千里绑了他妹和后妈,叫李少行,到,到那个工厂那儿,我不放心,就跟着去了。”
安兰心坐在靠背椅上,抱着双臂,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听到这里,她突然抬眼扫了浑身发抖的安人颂一眼:“我记得,他也不喜欢这两个便宜妈便宜妹妹吧?”
安人颂咽了口口水:“妈妈,你知道他的,他那性格,再讨厌也不至于看着她们去死。”
安兰心静静看着他:“然后呢?”
安人颂继续思维混乱地编着:“然后我陪他去了,争了几句,李千里突然举着水果刀冲过来,混乱间我一失手……”
安兰心突然冷冷地“呵”了一声,好像冰做的巴掌猛打在安人颂脸上。
安兰心:“是吗,那尸体怎么处理了?”
安人颂如芒在背,道:“那边有台碎石机……”
“安人颂!”安兰心一拍桌子喝止住了他,心脏起伏,“你给我说真话!”
安人颂望着她,那一下响宛如一个爆竹扔到安静无比的夜空中,心虚到极点的时候竟然化成了某种恼羞成怒的理直气壮:“我说的是真的!”
安兰心气极反笑,伸出一根手指,随即微微转了角度,直而尖锐地指着他:“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安兰心:“为什么不报警呢?”
安人颂结巴起来:“因为等……等警察也要时间……”
安兰心双手啪啪地拍起手来:“编得很好,宝贝儿子,李少行爱她们俩爱到一秒也等不了就要去救,李千里不要李少行这个聚宝盆,宁愿被债主掏肾也非要把他捅死,好合理啊。”
安兰心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如今她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和儿子对视:“你说的这些,几乎就是在变相告诉妈妈……”
她重重地念下这个名字:“李、少、行。”
安人颂眼前有些看不清楚了,他不知道安兰心明白了李少行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空,空得人发慌。
安兰心没再说什么,捂着嘴咳了几声,安人颂神情恍惚地把桌上的水递给她。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王经理晚上结婚,你去让爸爸把那只金碗包好给你,带过去。”
安人颂轻声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