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惠觉得自己的行为,一点都不过分。
在谢恩罢,带着一脸坦然兴冲冲往骏马走去,并没有理会其他近臣听闻他恬不知耻的话语后满脸愕然,以及先是被噎得膛目结舌随后面有不豫之色的天子曹叡。
当然了,天子身侧自是不会缺了称心如意之人。
备受宠信的曹肇,在片刻的惊愕后,偷眼瞥向天子,待见天子眉目间有些不快时,便拨马挨御驾近些,轻声宽慰道,“陛下,此神骏良驹素来桀骜,夏侯稚权若想驾驭,亦非一时可如愿的。依臣之见,不若容稚权半刻钟,看彼可否驾驭也好。”
这番话语,看似是在为夏侯惠争取驾驭良驹的时间,实则不然。
自幼聪颖的天子曹叡一听,当即就明了,曹肇乃是在隐晦的声称,如果夏侯惠半刻钟之内无法骑乘这匹良驹,他便可以“朕有心赐下,然卿无法驾驭”的理由将骏马收回来了!
且如此做法,并不会有出尔反尔之嫌。
毕竟,伴驾出行的夏侯惠,不可能让天子以及其他同僚在此枯等他驯马吧。
“长思所言,甚善。”
对这位善解人意的玩伴,天子曹叡很亲昵的以表字称呼着,“不过,半刻钟太少,朕容夏侯卿一刻钟罢。”
言罢,天子脸庞之上再泛起笑容,将戏谑的目光投在夏侯惠身上。
盖因这匹来自西域的良驹已然用过往证明,哪怕是擅于驯马者想驯服骑乘,都非止一日之功。夏侯惠想骑乘,一刻钟的时间哪能如愿呢?
只不过,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离奇。
仅是片刻之后,天子曹叡便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挥手让御者驱车继续前行后,自顾阖目养神了。
是的,那匹桀骜不驯、就连天子数番尝试骑乘都不能的良驹,竟不知为何,一点都不抗拒夏侯惠!
当夏侯惠从侍从手中接过马缰绳,与它对视少时,再复轻轻的挠了挠它的耳后、捋了捋它的鬃毛,然后它就很温顺的甘愿被骑乘了。
过程之顺利,犹如它一直在等夏侯惠来当主人一样。
这一幕也令众人诧异不已。
但没人出声称奇。
没看被迫赐马的天子都面无表情、阖目养神了吗?
没看方才出声建言的曹肇,此刻都略显懊恼的紧紧抿着嘴,很自觉的放慢马速离天子御驾稍微远了些吗?
孰人又会在此时触逆鳞呢!
且他们策马缓缓随在天子御驾后面时,也都悄然与夏侯惠拉开了距离。
就连原本居中督促禁卫的夏侯献,都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然策马赶到最前方充当开道者了。
有些时候,衣冠楚楚者就是如此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