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内,香火鼎盛。
天下太平,人就会变贪心,问财问子问前程,求神求佛求长生。参拜的人多,来易货的人也多,各殿沿路都是摆卖的摊贩,卖香火的、餐食的、日用的,一应俱全。
宝燕和裴絮在西侧的琉璃塔下,同住持佛僧们一起摆放好粥食,备好蒸糕。家仆们引导着流民乞儿排队,站在板车前,一个个分发,板车前很快就竖了一条人龙。
裴絮很小就跟着娘亲到相国寺布施,以前过来都只是做做样子,来也只是为了趁墟凑热闹。反而现在娘不在了,自己才真的开始关心起接济饥民,分发粥食这事背后的意义。
“即便是富庶如汴京,也依然还有这么多衣不裹T,食不果腹的可怜人。”裴絮从蒸糕堆里,挑了件大块的,递给眼前一个瘦弱的nV孩,nV孩看来不过十岁,衣衫褴褛甚是凄凉。
“小姐,我们的官家这么威风,铸造九鼎,督造艮岳,实力宏厚,说不定不久以后就不会再有流民孤儿,大家都能过上温饱日子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已。”
“你不要杞人忧天啦,天下大事有官家C心,我们就老实过日子,派我们的粥,尽力所能及之事就好了~”
裴絮拿起一块蒸糕细看,发现自己从没尝过这种用黍壳磨碎蒸出来糕。掰下一角放入口中,黍壳颗粒大小不均,粗y发涩,y咽了几下,还是没法勉强吞入,知道吐在了地上。可是眼前饥肠辘辘的流民,却都还在争先恐后的哄抢,看自己一身绫罗,平日里锦衣华食,一时间不明白自己是行善,还是伪善,脑中思绪万千。
孩童们聚了过来,两人便从糖果匣里,拿了些散糖,分给庙中小孩。忽然听见马蹄声踏来,有人领着几队官兵直入相国寺内,惹得寺内的民众四处乱窜,场面混乱。
来者骑马走近,定睛一看,原来冤家路窄,正是昨日那骑马在街上横冲直撞的男子。
男子身后带着百来官兵,一大群人直接包围了整个西侧院,瞬间把院里的人都围了起来,进不来,也出不去。
怎么这个人一出现,总是惹得旁人侧目,J飞狗跳的。
裴絮抚着怀中惊慌的孩童,和宝燕一起走到塔下避让。那男子穿了身暗sE常服,高束发髻,坐在马上姿态淡定,与乱窜的行者、褴褛的流民,对b强烈。伸手接过随从递来的布防图看了一阵,便下马指挥调度,举止气势与昨日目中无人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同。
人群推搡不断,挤得裴絮和宝燕带着面前几个孩童蹲在了塔脚。
环顾整个西侧院,最适合藏人的莫过于这座琉璃宝塔。况道崇径直走向宝塔,远远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裴絮,擦身而过,裴絮扬首一抬,恰好对上了彼此的目光。
只一瞬,便各自收回。
身后的官兵也跟随他快步登塔,一入塔他就站在门前,压着眉,环视室内,审视每尊佛像的背后,每幅褥帐背后,每个可能藏人的犄角旮旯。
“给我搜!”说罢自己带头逐层逐层地往上扫。
“小姐,又是他!”
“瞧见了,遇见他就没好事。”
“你看他今天带了这么多部下,看来官阶真的不小啊。”
“派头倒是不小。”
聚集在西侧院的官兵越来越多,还押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大汉身穿汉服,却长了一张番邦的脸,以头巾盘发,估计是乔装潜伏的番邦人。
过了一阵,况道崇才黑着脸从塔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