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听您的说法,陛下,”虽然此刻不会有别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但是隐心眉还是用尊称来称呼赛瑟,“您真的改变信仰了”
“还记得我告诉你,在乌云堡时,当我杀不死血腥玫荔,而精神又陷入极度恐慌脆碎之时发生的事吗”赛瑟道。
“何止记得,我永生难忘。”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极度恐惧与绝望,理智随时随地可能理我而去,把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我跪下了,我忏悔了,我祈求了。然后永恒之王亲口回答了我,所以我才有办法最终宰掉了这个邪恶的女人。不仅如此,那血海褪去,时间再度流逝的场景也铭刻在我的脑海中,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的神迹。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曾经心里刚硬,灵魂悖逆,那是我的罪。”
“从我第一次向您提起永恒之王时你的反应,再到现在,”隐心眉想起利音谷地他们之间发生的第一次决裂,“我觉得陛下态度的转变才是真正的神迹。要知道,最大的神迹不是水变成酒,不是冰雹外裹着火焰,不是一粒种子在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也不是人死亡三天之后复活;而是人心的转变。”
“如果,我在你第一次告诉我的时候,没有那样粗暴地羞辱你,而是告诉你我爱上了你,我愿意撇开你我身份之间的悬殊,去相信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赛瑟看着隐心眉,很明显他也在回忆利音谷地发生的那件痛苦往事,“那时候,你会接受我吗,心眉”
“说实话,我觉得我不会接受你的。”隐心眉相当老实地回答,忘了使用尊称,“你那时候只是想撕开我的衣服占有我,你要是这么突兀地告白,只怕我会更反感你。”
“我无时不刻不想撕开你的衣服占有你啊,隐心眉,就算是此刻此刻我也是渴望着你的身体。”赛瑟笑出了声,他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好几个士兵像他俩侧目而望,“就算你的未婚夫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会这样告诉他。我觉得一个男人爱上女人之后,想占有她的身体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思想。”
隐心眉低下脑袋,没有说话。赛瑟完全能体会到她的心情,所以他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道,“我不想给你增添压力,隐心眉。但是我要你知道,无论何时,我都等待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无论你是已婚,未婚,丧夫,离异,无论是三年还是三十年,我对你就像日对月,天空对大地,雨露对星辰永不改变。”
“陛下,别说这样的话。”隐心眉虚弱地说。
“我一定要说,而你不仅要记住,更要把我的话刻在你的心里。”说完,赛瑟忽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猛地深吻了她的双唇。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整支军队都停了下来,看着他们的皇帝和这位新晋的女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
赛瑟和隐心眉之间的关系早就在维洛戈萨被传得纷纷扬扬,有的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有的说隐心眉是自由邦的奴隶间谍;有的说隐心眉是先皇塞雷斯的,父子俩之间的仇恨就是因为她;有的还说赛瑟早就以及秘密地立了隐心眉为皇后,还有的说他们早就有了好几个私生子,这也是赛瑟和狄嘉皇后迟迟没有孩子的根本原因。
总之,各种荒诞不经的谣言都有。赛瑟在此之前从未公开谈论过隐心眉一个字,也没有哪个人嫌自己命太长敢拿这个问题去烦他。然而今天,赛瑟作为联盟国的君主,第一个公开承认了隐心眉的女王身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吻了她;所以,她对于他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此刻已经完全昭告于天下了。
军队继续开拨,现在已经正午。他们沿着泥泞大道一直往北走,乌鸦和鸷鸟在他们头顶上盘旋,耳边能听到从飞腾瀑布的水潭下眼神出那条小溪的潺潺声。头顶一长条天空,金色的阳光灿烂,但是两边一排排异常高大的密林却是一片阴暗,黑黢黢的深不见边。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赛瑟和隐心眉身上,赛瑟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而他身边的隐心眉虽然不是维洛戈萨的首席绝色美女,却有种超脱凡人的天使气息,那飘飘洒洒的银灰色卷发、银狐皮斗篷、嵌着银边的浅灰色锦缎猎装和皮质胸甲,她真像个从远古的传说中走出来的神秘精灵。
军队窃窃私语,就连最沉默寡言的士兵都忍不住谈论两人的关系,直到李斯特将军黑着脸把鞭子抽在他们的小腿上。
一个胸甲上刻着花中女的骑兵策马跑到赛瑟身边,隐心眉记得这是贾拉尔国的纹章,这人在赛瑟耳边小声嘀咕,后者交代了几句,骑兵领命之后再度离去。
“陛下,”他们之间的谈话别人听不到,可是隐心眉却听得清清楚楚,“您派人照顾蓝鸟和桑阶”
“你也不想他死得太早,不是吗”赛瑟对隐心眉的唐突和好耳力并不气恼,“我把他们两个丢在之前驻扎的营地里,派了个女仆照顾桑阶。只等他可以走路之后,唐泰尔的人就会把蓝鸟和桑阶赶出贾拉尔,让他们好好领略一番在自由邦徒步旅行的乐趣。”
“陛下真仁慈。”隐心眉禁不住笑了。
“你确定我这是仁慈”赛瑟狡黠地一笑,“会有人时时刻刻向我报告桑阶和蓝鸟的动态,无论他们在维洛戈萨的哪个角落,都不会脱离我的掌控,你可满意,心眉”
“如果陛下满意,那么我也满意。”
“我怎么不满意我太满意了,只是,我后悔这满意来得太迟了。”
就在此刻,隐心眉的耳边传来树木吱吱嘎嘎的撕裂声和呻吟声、西风的尖利且遥远的哨声,忽远忽近的呼号声和模糊不清的忿恨声以及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