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哽咽出声:“殿下。”
南廷玉没作声,转身走向岸边,衣衫湿漉漉上了岸,方才走了两步,身体忽然向后倒去。
安公公着急忙慌从身后接住他,看到他腹部包扎的绢纱染出大片血渍,神情又惊又惧:“来人!快来人!去请裴老先生!”
不知是伤口发炎还是心神受创的缘故,南廷玉发起高烧,陷入到昏迷中,他脸色苍白,唯有干涸的唇角显出一点血色。
安公公守了他一夜,时不时给他擦汗、降温,一直到晨间,他身上的温度才恢复正常。安公公坐在床边,闭上眼打个盹。
阳光出来后,笼罩在营地上方的阴影褪去,只是众人心中仍蒙着一层阴影,北上逃跑,狼狈落魄,城破国危,忧心忡忡。
在这营地中,唯有火火,没那么忧愁。它趁着裴元清不注意,溜达出去,一会儿嗅着气味像是在找什么,一会儿又摇头摆尾去求士兵手里的肉汤。
苗苗拿着绳子在后面追它,不准士兵喂它,它像是知道苗苗话里的意思,黑溜溜的眼珠子硬是翻出了几分白眼的意味,故意跟苗苗作对,不让苗苗抓住它。
苗苗气喘喘吁吁在后面喊它的名字:“火火……火火……”
偏生,每喊一声,它还会应一下,可就是不停下脚步,不让苗苗近身,它似在玩游戏,绕着一座座营帐,来回逗苗苗。
“火火……火火……”
南廷玉浑浑噩噩中听到呼唤火火的声音,心道,这臭狗怎么一早晨又在乱跑乱叫。他没睁开眼,却已下意识道:“郁琳琅,把你臭狗看好!”
这话方一说完,他就从睡梦中醒过来,心中的抱怨如潮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无边空洞和寂然。
鼻息中混合在一起的药味和泥土味,在清楚提醒他,他现下的处境。
他已不在长乐宫做他的太子,而是败走北上,状若丧家之犬。
胸中郁闷顿生,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他不住咳嗽起来。安公公听到声响,醒过来,匆忙给他顺着背,提醒他注意腹部的箭伤。
还好伤口没伤到根本,只是失血过多,但也要仔细养伤才行。
南廷玉止住咳嗽,推开安公公,从床上下来。他穿着里衣走出去,掀开营帐,一股微风裹挟着炊烟拂过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
他眼神淡漠,吩咐着话,让侍卫把火火和苗苗带过来。
不多时,苗苗牵着火火慢腾腾走过来。苗苗觑他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去,福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火火则来到他身边,嗅来嗅去,对着他腹部汪汪叫了两声,不知道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担心他。
南廷玉睨它一眼,它摇了摇尾巴,他收回视线,看向苗苗,桀然一笑:“她倒是心狠,把你们都留下来了,不怕孤杀了你们吗?”
苗苗连忙跪下去,想起郁娘的叮嘱,她着急道:“殿下,你先别杀我,郁娘子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带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