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它们。
因为没有料到那个看起来好像一块岩石的冷硬大师兄，在幼年时，竟还有如此一双巧手。
每一只草扎小兔都很细致，可爱。
每一只，也都带着眼前只有五六岁的大师兄，心中对“长明妹妹”的，全部的善意与呵护。
段长明接过小兔们，手指轻柔地抚过小兔们蓬松的绿绒毛：
“谢谢见空哥哥，我很开心。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这些可爱的小兔。”
他没有注意到他在抬手接过小兔们前，箫见空的眼神有多么紧张，几乎带了害怕，更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喜欢”小兔们以后，箫见空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
粉色的唇勾起薄而柔软的笑弧，垂着的长睫毛掩映了清波涟涟的瞳孔，以至于看不清眼底是否有喜悦，箫见空没能从他的长明妹妹脸上，看到像许多五岁孩童那样天真又无忌的大笑，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不知怎地，竟就能叫他源源不断地感觉到，好像……长明妹妹灵魂探出的一根小触角，被自己这个见空哥哥握住了。
与长明妹妹寒凉如玉的手指不同，长明妹妹灵魂的触角是如此温暖。小触角，温暖得让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孩子感到了幸福和富足。
握住了长明妹妹的小触角的他，不想再像还回那个钱袋子一样将东西物归原主了。
他终于是变成了一个“窃贼”，然而在这一刻心甘情愿、毫无后悔。
只是与其他窃贼不同，他这个“窃贼”只窃一物，一生……只想窃此一物。
身形骤然拔高，从五岁孩童变作少年身形的时候，段长明的手中尤然握着那束由狗尾草编成的小兔。
大部分的神识仍留在外界的身体里，刚才幻境中这么长的功夫，外界才只片刻，段长明不急不躁，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前胸。
分明是少年的体态，可是……
看来大师兄是真的很想有个妹妹啊——无可奈何地笑笑，攥着一把毛茸茸的小兔，段长明抬头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处见过的地方，以修士的记忆力，见过一次再见便可轻易想起。
归元宗，紫微峰，他师伯南宫慎所居之处。
看来，现在的大师兄已经入了归元宗了。他的体内也有真气存在，大概到了凝气中期修为。
远处，是几间比先前那间小木屋精致漂亮多了的屋子。他没有住过，但他知道归元宗的规矩，凝气弟子住弟子房，常常有数名弟子同住一院，又或者同住一小片区域，唯有到了筑基以上才能开辟洞府独居。远远地有六道身影站在一间屋前，分作两派。人多的那派他有的认识，有的没见过。
认识的那两个，都是南宫家弟子，都是与箫见空天赋不相伯仲的单灵根，此刻的修为也与箫见空相仿，达到了凝气后期。人少的那派只有一人，他的大师兄，箫见空。隔着这么远，他都感觉到了大师兄对面那些人气势汹汹、是来者不善。段长明一手拿着草兔子，一手按着腰间剑柄，走了过去。
“箫见空，你今天是绝不肯道歉了？”一个南宫家的白衣弟子怒问，“你莫不是以为南宫少主会一直这样偏袒你为你撑腰？！”
“笑话！是九师弟侮辱凤飞在先，凤飞还击理所当然。九师弟打不过凤飞又叫六师弟你来以二对一欺负凤飞，甚至以暗算的手段造成凤飞受伤，如此卑鄙，被我折断右手，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教训！错本在你与九师弟，为何是我道歉？你提及南宫少主，又是何意？”
少年身形挺直，侧脸冷硬深刻如刀削斧凿，一身黑衣穿在他身上，无端显出几分萧杀：
“我与少主，并无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