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丛有点局促地跟着他进屋,按说也不是第一次来,甚至还夜宿过,但这次却紧张得要命,走着走着差点顺拐。
床上扔着一条毛巾,但没用过,时京刚想拿起来,余光瞟见身后的男生,手指微蜷,好似没注意到一样地走过去,把椅子拖到床边,翘着腿,低头一边刷手机一边淡声问道:“怎么不睡?”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栗丛左看右看,只得小心地蹭着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抚平灰色条纹床单上出现的褶皱,闻声诚实地回道:“睡不着。”
时京抬起眼睛,房间里只开着两盏床头灯,光线柔和昏沉,勾勒出他远山般清晰立体的眉眼,逼人的锋锐褪去,竟浮现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他放下手机,手搭在腿上,眼神看向他,低声说了句:“为什么睡不着?在想什么?”
栗丛抿了抿嘴唇,他想得还挺多的,有时候是器材室立柜里的那个吻,有时候是在两个人之间偷偷摸摸传递的小纸条,有时候又是这破剧本居然真的敢写师生恋,不会播不了吧,一堆画面在脑海里交替闪回,结果越想越精神,彻底睡不着了。
栗丛喉结滚动,心虚地干笑两声:“没、没什么,就是累过头了,到点我再睡……”
时京笑笑,也不在意这蹩脚到极点的敷衍,把椅子拉近了点。
天气热,时京只穿着一条到膝盖的短裤,修长有力的腿和男生垂在床边的小腿轻轻挨着,他刚洗完澡,皮肤上还蒸腾着潮湿的水汽,体温熨出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栗丛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人往后仰,手掌恰好按在那条干净的新毛巾上,连忙抓起来:“你转过去,我给你擦头发。”
做了两次造型,时京的头发被剪短了一些,有一点不明显的弧度,摸上去依然又多又密,长发打理起来比较麻烦,栗丛怕拽疼他,动作很小心。
擦到半干,他轻轻握住一截冰凉发尾,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确认拍综艺使用的一次性染剂已经洗干净了才放下。
时京像是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任由他在自己脑袋上摆布,舒服得都快睡着了,嗓音里也平添上几分懒洋洋的长调:“我刚刚给时汀打了个电话。”
栗丛一顿,跟着反应过来:“和u君有关?”
时京“嗯”一声,眼皮微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魔方高层对剧组还是挺关注的,因此才一直没能决定补位路天磊的人选。
周玉成偷偷递了不少内部消息过来。
把u君送过来的那位项总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作威作福惯了,u君巴结了小半年才顺利搭上他的线。不过据周玉成幸灾乐祸地表示,这次项总估计是要栽个大跟头了,不提时汀,平海潮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啊,怎么说也是名导,在圈子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以时家姐弟的性格,u君在最后的成片里能剩几个镜头还不好说,栗丛不走心地替对方默哀了三秒钟,突然想到最开始其实是自己先抽中了侦探的身份牌,屈指蹭了蹭鼻尖,试探地问道:“如果我是侦探,你会——”
时京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拿捏着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腔怪调:“那当然是自首啊,毕竟我们栗宝这——么可爱。”
栗丛听了不仅不感动,相反还觉得有点被恶心到了,怕他说出更恐怖更破廉耻的话,赶紧站起来告辞:“我困了,这就回房间睡了,鲸神晚安!”
时京送他到门口,拍了拍男生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晚安。”
栗丛觉得自己好像养成了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顿时困得不行,连着打了几个呵欠,眼泪都出来了,咕哝着回了他一句,便头重脚轻地爬回房间睡了。
……
上完晚自习,拒绝同学一起去小吃街吃烧烤的邀请,金晓知脚下生风地冲回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