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御使团一行人于驿站安顿好后,张孝武单独宴请苏钰前往鸿雁楼饮酒接风,苏钰连说一定要吃点好的,只怕自己离开木城之后,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张孝武佯给他一拳,笑说“在木城,你想吃什么——都没有,我们这儿除了面食就是面食,还想吃好的,想得美啊你。”
“张贤弟,我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吃点好的了。”苏钰挂着哭像道。
几人来到鸿雁楼饮酒,而今这鸿雁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花,只是从娼馆变成了酒肆,没有陪酒的媚娘,只有从过军负过伤的还乡者做跑趟送来酒肉。
旧地重游,旧友叙旧,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张孝武让人宰了一只羊,一半烤肉,一半炖肉,苏钰听了后大喜,说一定好好尝尝木城美食。等酒肉上齐之后,张孝武举杯相敬,又道“伯陵兄好生了得,我听说你在督察院正义堂里弹劾皇上,你这份胆量让我肃然起敬。”
苏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随后长叹一口气,举杯向席间众人道“承蒙众位看得起,苏伯陵敬大家一杯,许是苏某这辈子第一次和最后一次与大家同食共饮了。你们都是苏某的老熟人,但苏某从前在疫营时公务繁忙,许多人只是闻而未见,见而不熟。若是苏某从前有得罪之处,这杯酒给大家赔罪了。”
苏钰向张孝武、管骧、苏钰、萧开、胡三万、王一瑾六人敬了杯酒,众人一饮而尽,大笑不已,苏钰又敬酒道“管仲之,你我结交多年,昔日一别今日又见,三生有幸。”
管镶道“你我老友,还说这话?饮酒!饮酒!”
苏钰对饮后又对萧开道“当日你因伤来俘营,将你安排到疫庄并非是我的本意,那时毕竟你没钱,城内的位置都被人定好了,你说是也不是?咱拿人钱财,也不能不仁义吧?”
萧开哈哈一笑,举杯饮下。
苏钰又对胡三万和王一瑾举杯道“我记得你们四人,在俘营的时候便看守地牢,还有一个方脸汉子和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是吧?”
胡三万哈哈大笑,王一瑾也莞尔举杯,三人共饮之后,张孝武忙劝阻道“伯陵兄,我看你这是要把自己灌醉啊。”
苏钰道“我先前一直以为在龙都才最舒服,可没想到,其实我最舒心的时候,原来是在塞北。”
“伯陵兄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可以老兄弟们说说。”管镶道。
张孝武也说“我们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但起码能做个倾听者。”
“倾听者……”苏钰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语,感同身受,苦笑道“人生又能有几个倾听者,不过我身上的故事太过冗杂,我到有兴趣了解一下你们怎么在木城落地生根的?”
管镶便与他详细说来,苏钰便又自己灌了自己一杯,道“万没想到才不过一年时间便仿佛过了半生。仲之,你不会怪我吧?我当时自身难保,没办法安置你们了。”
管骧笑道“我不怪你,自然不会怪你,想必你也不会怪我挖走你存在木城的金银充作军资,对不对?”
苏钰顿时瞪大眼睛,继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大哭了起来,指着管骧大骂“好你个管仲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坑我,取我钱财如挖我血肉啊。”
张孝武与管骧哈哈大笑,举杯道“苏大人已经贵为御使了,又岂能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钱?再说了,你回不回来还不一定,这些钱于你无用罢了。”
苏钰更是心痛不已,随后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将这半年时间自己受的委屈一并哭了出来,不过哭完了,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苏大人哭起来,颇有气势。”张孝武取笑道。
众人酒过三巡,谈起了旧事重重不由得感觉好笑,随后又谈到龙都之乱,苏钰将自己亲生经历与打探的消息一股脑告诉众人,惊讶得众人掉了下巴。和一直藏在家中等到战乱结束之后被重启的季御使相比,苏钰所经历的更贴近事实,甚至很多内情外人不知,连狼耳都打听不到。
张孝武不由得问道“也就是说,这个皇帝,不是遗诏赐身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