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拄着她的算命幡子走到翊善坊时,正看见周显已领着人从定北侯的官邸出来。他身后一群大理寺的官差,一看便是在办公差。官舍前围着不少人,窃窃私语,不敢上前。

    夏修言不在府中,大理寺到这儿来拿什么人?她站在路边,不一会儿见官差围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出来。她心中一惊,猜测恐怕是赵戎的身份暴露,但见他从府中出来时,身上未带枷锁,身旁的官差态度也算和气,只将他请上马车,看来应当是请他回去调查,还不到最坏的那一步。

    赵戎上车之前,似有所感,抬头朝她站着的方向看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她,神色一顿,很快又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

    周显已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赵戎上车,催促着手下动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侯府门前,只剩下躲在四处的街坊邻居出来议论纷纷。

    秋欣然在原地站了片刻,等人都散了,她才理理衣衫走到官邸门外握着门环轻轻叩了叩。不多时,大门拉开一道小缝,门房从门后探出头来,见了她也是一愣:“秋道长?您这是……”

    秋欣然和和气气地笑着问:“不知贺副将在不在府上?”

    门房一听她找贺中,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劝道:“要没什么大事,我劝您晚些时候再来。”

    秋欣然这个人很听劝,一听就知道多半是贺中在里头正发脾气,立即决定不进去触这个霉头,反从袖中取出个小锦囊来交给他:“那劳您将这个给他,就说若他愿意,就来何记饭馆找我。”说着又取了一锭碎银塞他手里。

    门房摸着碎银,客气道:“道长这是做什么,本就是分内的事情。”秋欣然笑一笑:“贺副将正在气头上,要您跑一趟,这都是应该的。”

    门房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将银子揣进袖子里,连声保证一定将话带到。

    秋欣然从官邸出来,叫一辆马车出城。正是农忙时节,沿路不少农家,她一出城就跳下马车,徒步往西走去。正午时分,走到一家不起眼的田庄,她朝庄外那三棵杨树看了两眼,这才上前叩门,不一会儿有个妇人出来,瞧见庄外站了个陌生人,神色颇为警惕。

    秋欣然忙冲她亮了下手中的算命幡子:“夫人算命吗?五文钱一卦,童叟无欺。”

    这是先前夏修言教给她的暗语,那妇人一听,果然脸色缓和不少,悄悄将门打开一道缝迎她进来。这田庄不大,妇人默默领她走到院里,指着后头一间小屋:“就是那儿了。”秋欣然同她道了个谢,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房门开了,露出后头一张清秀的面孔,正是梅雀。

    梅雀开门见了是她,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忙将她拉进屋里:“是你?侯爷让你来找我?”

    秋欣然故意叹一口气:“若不是他,我可找不着你。”

    梅雀这段时间都躲在这城外的田庄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忙拉着她问个不停:“外头怎么样了?兰娘还好吗,可有叫我连累了?吴朋哪?那天之后,他有没有找过你的麻烦?”

    秋欣然叫她这一串连珠带炮的问题问得头疼,忙抬手打断了她:“我一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七公主?”

    “你不知道?那侯爷怎么会让你来找我?”梅雀有些惊讶,沉吟片刻,才与她细细说道,“吴朋先前来过几回芳池园,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有一次急昏了头带着匕首就打算潜入他屋里准备行凶,结果叫他身旁的仆从发现,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那人却放我离开,转天七公主就私下找到了我。她问我想不想报仇,我自然想,她就说她能给我个机会。”

    看样子李晗如找安插了眼线在吴朋身旁,难怪那晚能将融梨香下在他的酒里,说起来当真是她误会了夏修言。秋欣然心情有些复杂:“那定北侯是怎么回事?”

    梅雀道:“我见七公主不久,这事就很快叫兰娘知道了。她又气又急跑来找我,可我那时候满心只想着报仇,哪里肯听,就当场同她吵了一架。本以为她被我伤了心,就再也不会管我的事情,没想到她转天带我去见了侯爷,说起来就是在官邸碰上你那回。”

    那回秋欣然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是因为此事:“侯爷同你说什么?”

    “他叫我照七公主说的去做,不过叫我那晚在湖心唱一出他准备的戏。”梅雀提到这个也有些奇怪,显然至今没想通那出戏到底是个什么用意。不过说到这儿她倒想起另一桩事情,起身去床底下翻出一个箱子来,“对了,侯爷还说叫我将这东西交给来找我的人。”她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示意她打开。

    秋欣然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放着一些首饰,取出几个来看,做工精细是上好的玉石。梅雀在芳池园几年,有一些积攒倒是不足为奇,只是夏修言为什么要叫她将这些给自己?

    “这是……”

    “这是我姐姐寄到家里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