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尼托与秦海的交流,是以西班牙语和英语夹杂的方式进行的。因为秦海的西班牙语并不特别强,有些复杂的内容表达不出来,只能换成用英语来阐述。胡安尼托也懂一些英语,两个人连说再比划,倒是把想交流的内容都说清楚了。
在秦海与胡安尼托谈判的过程中,陈鸿程能够做的,只是在一旁边喝咖啡边傻笑而已。他学过一点点英语,但仅限于书面阅读,听和说的能力都非常差,根本无法参与这种会谈。他见那二人时而瞪眼、时而欢笑,虽然大致能够猜出一些意思,但细节是一个字也听不明白的。
胡安尼托在庄园里设宴款待了秦海和陈鸿程二人,借着这个工夫,他让人把秦海带来的那块模具钢样品进行了测试,结果证明秦海所写的性能完全吻合,这意味着秦海的确掌握了这种模具钢的生产技术。
宴会之后,胡安尼托找来律师,在庄园里与秦海签订了转让热锤锻模钢技术的协议,秦海把早已准备好的配方和工艺资料交给胡安尼托,对方则交给秦海厚厚的一叠浅灰色钞票,那是100张1万比塞塔面额的货币。
“陈总,你收着吧。”秦海把钞票交给陈鸿程,同时向他送去一个得意的微笑。
陈鸿程在客户面前保持了应有的矜持,他收下钞票,放进手提包里,然后向胡安尼托微笑致意,表示感谢。
按照约定,胡安尼托购买钢材配方的剩余款项需要在他的工厂按照配方要求冶炼出第一炉合格钢材之后才会支付给秦海,秦海倒也不用担心胡安尼托会耍什么诡计抵赖。因为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秦海可以把钢材配方公之于众。让大家落个鸡飞蛋打的两败结局。
从艾萨克森庄园走出来的时候,陈鸿程像是做梦一样。庄园的奢华已经无法吸引他的目光了,他的心思全都系在手提包里那100万比塞塔身上。
100万比塞塔,按现行汇率计算,相当于1.5万美元。在国内的黑市可以换成15万人民币。陈鸿程甚至没有听清楚秦海与胡安尼托聊了些什么,这样一笔巨款就到手了,这让陈鸿程怎么能够相信呢?
“小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开艾萨克森庄园之后,陈鸿程急不可待地拉着秦海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秦海笑呵呵地看着陈鸿程,他知道今天的结果会让陈鸿程吃惊。因为在国内,没有人能够把一项技术卖出这样的高价。
陈鸿程道:“我看你交了点文件给胡安尼托,然后他就给了你这么多钱。小秦,你不会是出卖了什么情报吧?”
秦海笑道:“老陈,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农机厂的青工,我能有什么情报可出卖的?”
“不对。你这个青工不同一般,你不是还和部队有联系吗?”陈鸿程终于想起来了,秦海曾经说过,他的吉普车就是安河省军区借给他的。
秦海拍拍陈鸿程的肩膀,说道:“行了行了,别瞎猜了,我只是卖了一个钢材配方给胡安尼托而已。我们平苑钢铁厂就是冶炼特种钢材的。手里有几个钢材配方有什么奇怪的?我把欧洲市场上的热锤锻模钢放弃了,换点现钱以便我们在马德里活动,也省得你天天念叨你那500美元的事情。”
“一个配方就能卖100万比塞塔……合1万多美元了,这东西居然这么值钱?”陈鸿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秦海把手里的合同递过去,说道:“老陈,你也真是没见过钱。这100万比塞塔只是第一笔货款,三天之内,胡安尼托还要向我支付尾款。这个合同总共是6万美元,如果不是急着用钱,我不可能这么便宜就卖给他的。”
陈鸿程拿着合同却没有去翻看。而是支支吾吾地问道:“小秦,那这笔钱……咱们怎么算呢?”
出来之前,秦海与陈鸿程商定,此行的目标是开拓欧洲市场,把秦海手里的特种钢材卖到欧洲来。所以把销售的产品定位特种钢材。是因为特种钢材的附加值高,与普通钢材相比,每吨的价格可以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可以省去许多运输成本。中国目前还是一个钢材短缺的国家,大量出口普通钢材是不现实的,而销售特种钢则不会影响到国内的供求,这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在销售利润的分配方面,双方商定,不论最终的成交价是多少,销售收入的5%作为红海公司的佣金,余下的作为平苑钢铁厂的收入。秦海的平苑钢铁厂没有独立的外贸权,在外贸部门的人脉关系也不够硬,需要借助红海公司作为面向海外的销售代理,给红海公司5%的销售额作为佣金,也是必须的。
陈鸿程不了解钢材的生产成本,所以也无从评估秦海的实际利润。按销售额进行提成是一个对双方来说都比较合理的方式。秦海声称,三年之内他在欧洲的年销售额至少可以达到1000万美元,按5%计算,陈鸿程可以拿到不少于50万美元,如果按黑市价去转手,那可就是500万人民币。
陈鸿程在这笔交易中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关系而已,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成本,这些收入几乎就完全是利润了。在80年代中期的中国,一家公司一年能够额外挣到不少于500万人民币的利润,那简直就是种了一棵摇钱树了。
双方有了这样的约定,可谁知道到了欧洲之后,秦海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居然不是卖钢材,而是卖了一个配方。这种知识产权的交易连海关都查不到,也根本用不上陈鸿程在外贸中的关系,这样的收入还有必要分给陈鸿程吗?
要说起来,秦海今天完全可以不带陈鸿程一起出来,也可以在交易完成之后。把钱装进自己的兜里,不交给陈鸿程。但秦海没有这样做,收到钱之后就直接塞到陈鸿程手里了,陈鸿程不知道秦海的想法是什么,所以不得不问个清楚。以免弄出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听到陈鸿程的话,秦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和陈鸿程是属于两个利益主体的,这种涉及到钱的事情,不说清楚还真不合适。他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