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闵清谢府。
“老爷当真要将小少爷送去长樾陈氏?”宋嬷嬷担忧道,“咱家虽比不上陈氏官运亨通,怎么说也是徽州的清贵人家,老爷怎么舍得?”
“无妨,陈家祖上多的是清官,风儿去给陈家长子做伴读,也是能一同去云岫书院进修的。”谢夫人雍容端庄,对下人的语气也柔和,“老爷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风儿不思进取,去吃吃苦也好。总是黏着徐家那位,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瓦罐破碎之声,宋嬷嬷正要出去探看,被谢夫人制止。
“谢春风!”谢夫人厉声喝道。
十二岁的谢子游抱着碎掉的半个陶罐,低着头走了进来,“大夫人。”
“少爷,这么喊太没规矩了。”宋嬷嬷吃惊道。
虽说大夫人膝下无子,三姨娘将小少爷托付给大夫人后便去了,可小少爷始终与大夫人有一道隔阂,从来也不喊母亲。
“手里拿的什么?”谢夫人问道。
谢子游抱紧了那罐子,“是、子定哥哥送的,我不小心、放跑了,就去追……”
谢夫人继续问道,“都听到了?”
小谢子游抿着唇低头不语。
“罢了罢了,是我教得不好,”谢夫人撑着额头,对谢子游说道:“既如此,便听从你父亲的安排,明日便启程去陈家吧!往后,你就是陈氏长子陈鹤轩的伴读,我也管不了你了。”
谢子游这才抬头看了谢夫人一眼,被谢夫人喝回去了,“愣着作甚?滚回去收拾你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宋嬷嬷还在为谢子游开导,“小少爷,你也太不懂事了,夫人一向心软最好说话,但凡你方才多说两句软话,夫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将您送走。”
谢子游软声说道:“我、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大夫人?”宋嬷嬷打心底里对谢子游疼爱,人都是肉长的,小少爷的生母辞世,小少爷定是思念生母的。
“大夫人总唤我名,我、我不喜欢!”小谢子游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宋嬷嬷:“……”
感情您是不喜欢被别人喊名字?
“子定哥哥从来不会喊我名字,再亲近也不会喊。”谢子游甩了甩头,衣服已经被陶罐的碎片划破,掌心也有一道裂痕,被他偷偷藏在背后。
宋嬷嬷叹一口气,也就只有阳平徐氏家的徐世子能治一治他家小少爷了。
谢子游从小就爱跟着徐子定不是没有原因的,想当年谢府如三姨娘烂漫好动的,全府上下也找不出一个来,坐月子的时候还不忘与徐家那位夫人一同烧香,推牌九。
徐家那位刚生了个小世子,全府上下张灯结彩,喜庆闹人。三姨娘常去与那位将帅出身的徐家大夫人交流,徐家那位也不着调,好容易生了个儿子,生完就嚷嚷着和三姨娘去推牌九了,结果徐家小少爷半夜发热,可把徐家主急坏了。
谢老爷一听这个事,忙不迭地让三姨娘远离徐家那婆娘,被三姨娘叉着腰教训了一宿。拗不过三姨娘的脾性,谢老爷也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