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瞳孔一缩,扭过头,恰巧看见许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聊天记录正好停在许母那一句“打电话有用,已经把人带出来了”上。
他们距离并不远,许慎看了一会儿,才分辨清屏幕上的字,刹那间表情一变,神情比许父还要冷上几分,父子俩从对方的瞳孔里分别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面前人的样子神态如出一辙。
许慎往回走了两步,下颚线紧绷,明明那一瞬间怒火从心间翻涌滔天而出,面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冷静:“……你们把他带出去干什么?”
许父冷笑一声:“你还挺紧张,难不成怕我们谋杀他?”
许慎牙关咬紧,嘲讽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出这种事,从小到大我但凡违逆你的意愿,你哪一次没有教训过我?”
许父呵道:“不过就是让你妈找他去谈两句话,能掉了他一块肉不成?”
“……谈话?”
许父漫不经心道:“我查过他,他确实很优秀,初中省状元考进五菱,年年拿奖学金和全校第一,高考是市理科状元,留英,剑桥大学在读……不过中间有一年休学,还有两年几乎没有上过课,最后这半年也一直在国内——他家庭情况也不太好,小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许父注意到许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他们家很重男轻女,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你要跟他在一起,难道不问他家里同不同意?”
不一样的环境,却是一样的劝解。
许慎没有听过余临父母当初说过的话,余临之后也只是简单提了两句,所以并不知道这些话在家长心里有多重要,竟然让两边家长都以为这是最关键的地方。
可许慎最不服的就是管教。
“他说过,他家里不会反对的。”
许父只把这话当玩笑,嗤笑道:“他说了,你就信?”
许慎面上依旧平静道:“信。”
“你要我怎么说你好,”许父摇了摇头,“好歹也是重点大学出来的人,都快毕业了,还不懂什么叫人心可畏吗?他现在跟你一起,当然是说什么话你都信,但你要知道人是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他依靠你走到现在,今后就要一直依靠你,像朵菟丝花一样缠在你身上,直到吸干你的精血。”
“你要什么样的人不能找?偏偏要找一个男人……简直。”
许父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摇头,仿佛对他的眼光深恶痛绝,明明从没见过余临的面,却坚信“小户人家”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话里话外都是他高攀了许家,配不上他许氏的少爷。
许慎冷声道:“您儿子也就是一普通人,没什么大本事,早就跟您断绝来往了,吵吵闹闹这么多年,成年后也没要过您一分钱来养活。”
“我找什么样的人过日子,那是我的自由,不花许家一点财力人力。那我希望您也能识相点,别总自以为是地控制我的一切动向。”
许慎压着心里的火,闭了闭眼,身侧的拳头握紧了又骤然松开,他声线和下颚同时绷直:“……您总说我叛逆,不听您的话,请问您就当好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吗?您有没有从自身找过原因?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一次我们都能吵起来?是儿子真的喜欢跟您吵吗?”
许父诧异地张嘴,正要说话,许慎直接打断了他:“姐当初要学心理学,您拦着不让,她跟人交往怀了孩子,您不是安慰她而是第一时间想到要找人负责,您就像在控制一个傀儡一样控制她,最后到了关键时刻又踢皮球一样恨不得立马把这烫手山芋踢出去。”
“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傀儡,不愿意了,所以她反抗了,反抗的结果是被抛弃,而我就成了您下一个傀儡,可我也不愿意,我不想按照你们的安排过一辈子,我是个人,我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喜欢的、我想要的、我得到的……这些都该由我自己决定,它们不归父母管。”
许父震惊地坐在原地:“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