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确实没错,欧阳店里这间衣帽间大得像个卧室,四面墙壁的挂钩上都挂着一些服饰,中间摆了两个软凳,像是专门为他们而准备的一样,两个人换衣服的空间绰绰有余。
唯一不太方便的一点是,这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搭衣服用的架子,没有任何没有可以隔开的障碍物。
实际上,欧阳也许只是不小心多放了一个凳子忘了拿出去,或者是为了方便放东西,但听见许慎探过头往他身后说出的那句“你看,连椅子都给准备好了,多方便”时,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反驳,默认了许慎这种几乎是耍流氓的举动。
衣帽间的门关上,偌大的空间里,两个人拿着衣服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开始换衣服的预兆。
许慎打破了这长达三秒的沉默,勾唇笑得不怀好意:“怎么?你要看我脱衣服啊?”
他自顾自地走过去,在其中一个凳子上坐下,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一边故意道:“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不介意,要看看你男朋友身材有多好吗?”
“……”
眼见许慎已经撩起了里面的毛衣下摆,余临刚想说不用,目光却鬼使神差地定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一时竟然没有开口说话。
许慎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停,毛衣下摆往上一掀——露出里面一层薄薄的白色衬衫。
许慎的声音含着笑,毛衣脱掉扔在一边,手又放到了衬衫领口:“你真的要看?”
余临这才急忙忙地扭过头,呛了一声,一边咳嗽一边道:“不……不用!我不看!”
许慎有点遗憾:“其实现在看也没什么的,反正这衣服……露上身。算了——我们一起换看看?”
余临眼神躲闪不敢看他,闻言只是点点头,许慎主动把软凳挪开一些,含笑等着他过来。
余临慢吞吞地挪过来,眼睁睁看着他转过背才自己也转了过去,他并不知道,耳尖的许慎听着软凳在地面摩擦的那一声“刺啦”,在他转过身两秒后,又悄无声息地回过了头。
鲛人装搭在手边,他却完全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
余临的肤色很白,这是许慎一直就知道的事情。
他把大衣脱下来放到一边,里面只穿着一件厚卫衣,衣服向上掀起的一瞬间,露出的那一抹细腰白得几乎晃花了许慎的眼。
许慎的目光定定放在他白嫩的腰上半晌,漫不经心地心想:怎么这么细?
握上去的话……应该很软吧?
然而这只是一眨眼的想法,因为下一刻,他看着顺着腰线往上,少年的脊骨线条近乎嶙峋地清瘦,屋内的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有些昏暗,明明该是清瘦而富具美感的一具躯体,满背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上一次见到这些痕迹,还是许慎刚从余临的态度发现端倪的时候,只是从手臂看到了几道疤,后来天气越来越冷,余临捂得严实,这些东西分毫都没有露出来过,许慎几乎都快忘了,他在那个美名其曰治病的戒同所里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
时隔多日,这些疤痕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带着主人那些暗无天日的痛苦,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映入他的眸底,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人曾经受到过怎样的苦楚折磨。
许慎从来没有主动问过他经历过什么所谓的“惩罚”,可是光是看到这些伤疤,他已经自己想到了够多。
即便已经过了两年,这些痕迹都还遍布在他身体上,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不要“犯病”——哪怕这伤痕大多已经很淡了,只是因为太多,而余临又白,所以才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余临捧起那件鲛人装,似乎犯了难,过了两秒,又转了过头——正正与许慎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