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晟道将写好的策略呈上,“主少国疑,高句丽王室既无力平叛,正是天.朝兴兵的时机。”
“天下动荡数十年,朕不忍再御驾东征。”
突厥灭国一战固然奠定了上国之位,可战场白骨累累,国力一时间也难以恢复。圣上沉吟片刻,“前朝末帝与高句丽几度开战,未有胜绩而使民心生怨,此次出征,朕只打算派人稍作训诫,不许边军妄动。”
突厥狼子野心,屡犯中原,终究自取灭亡。而高句丽则是嚼不烂的铜豌豆,烫不坏的厚脸皮,虽对上国虎视眈眈,骚.扰不断,又不肯先动大军,放归了前朝被俘虏的万余士兵,但个个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名曰恭顺,实则狂悖不堪。
内侍抬了膳桌入内,君臣对坐,皇帝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怕温晟道拘谨,先夹了几著菜。
圣上将东征的谏书看过,叫人将桌上剩余的折子也拿过来一同批阅,面露赞许之意:“均则在洛阳经营数年,仍不失沙场意气,朕将东征的事情交付给你,也能放心。”
天子就着烛火看起了温晟道拟的其他奏章,神色忽然有些凝重。
温晟道瞥见了圣上新拿的一本,才想起来自己那道为女婿求恩的奏折忘记呈上。
“朕记得今科探花祖上经商,”圣上笑道,“尊夫人居然会中意他作女婿?”
“圣上也知道贱内的脾气,”温晟道有些尴尬,“臣在洛阳设书院,学子上进者不少,只是难似此子洁身自好,贱内看中了他对臣长女一往情深,故而想要招他为婿。”
之前圣上往洛阳送了几个长公主府上的舞姬,本来是想彰显对臣子的荣宠,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些美人又被杨氏派人送回了京中,一时间洛阳太守惧内的事情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在圣上也没追究什么,只将美人们又赐给了旁的臣子。
“那令爱呢?”圣上放下了筷著,“她可愿意吗?”
那个雨夜里,她说过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就不会再再瞧别的郎君。
今日温司空当值,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说罢?
温晟道没见过别的大臣求赐婚的时候圣上是如何情态,只觉今夜的天子未免有些太过关心臣子的家事。
“婚姻大事,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女之间不方便谈论婚嫁的事情,但他还记得女儿从前在洛水边接过兰草的羞怯,“小女柔顺恪孝,自然也是愿意的。”
难道历来大臣请折上表,都是因为女儿不愿意,要强塞给人家吗?
圣上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依稀是自己拿来堵过她的。
皇帝“哦”了一声,又将奏折放在了桌上,不说准与不准,又与温晟道闲聊了几句。
“温卿择婿,似乎与别人不大一样。”
九道菜肴,圣上恍若不见,连筷子都不愿再伸动一下:“旁的大臣都是榜下捉婿,你倒是早早定好了未来的探花郎,不给旁人留些机会。”
“珍珠藏于沙土亦不掩其光辉,”温晟道笑了笑,“兵贵神速,若等圣上慧眼识珠臣才起意,恐怕早有其他公卿先臣一步得了良婿。”
圣上也还记得,曲江春宴那日,探花郎不知受了多少女郎的香花鲜果,裤子都快被人扯了下来。
“臣的女儿在洛阳时虽是求者如云,只可惜她眼界颇高,又受了她母亲影响,不愿嫁有妾室通房的人家……”想想择婿之难,温晟道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