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任何人的话,冯金祥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有何远发话,他不敢不在乎。眼看着何远有发火的迹象,他就第一时间低头认怂。
“首长,是我错了,是我没考虑周到。”
何远却不打算就如此轻巧的放过他,而是追问道:“你说你错了,好,那你告诉我,错哪儿了?”
冯金祥怔了一下,竟其实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只不过,惹恼了何远,总归是他不对了。
何远叹了口气,“你啊,总是想把事情做得最好。但这世上,哪儿有四角俱全的事情呢?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因为一是犹豫,没有及时撤退,造成伤亡。这件事情,其实可大可小。”
“二十几人的伤亡,比起日军那么多军官的死,本身就已经是赚了。当然,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一个都不用死的。因为他们的优柔寡断,而造成伤亡,他们确有不对的地方。”
“但是,这种时候,你骂骂营长也就是了,给他们多多少少的提个醒,不至于影响到所有人的心态。现在呢?你倒好!一勺子把所有人都给烩了!你让他们回去怎么面对下面的战士们?他们在你这儿受了气,回去还能有好脸色了?”
“打赢了仗都得被骂成孙子,那要是打输了,还能活吗?下一次作战的时候,对于战士们而言,这就是典型的心理阴影!懂不懂?”
冯金祥不是很懂,他也不是没当过部下,没当过战士,尤其是现在他还不是老老实实以下属的身份挨骂听训吗?他也没有什么因此而心理崩溃的可能啊?
不过,他倒是也不敢说何远“危言耸听”,只点头认可了,打算以后阳奉阴违。
何远一眼就看出来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哪里能容他回去胡思乱想?
他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对冯金祥说:“金祥啊,你不是第一天当团长了。那虽然说是哀兵必胜,可带兵打仗,什么时候不是把兵训练的嗷嗷叫,上了战场才能用得上啊?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是似的,耷拉着脑袋,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兵能打出来什么像样的仗!”
“而且,你骂连排长,跟他们营长管,难道绝不出来区别吗?我难道给你留下过在下属面前让你下不来台的不好榜样?金祥,回去之后,好好的安抚一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谁被当着部下的面儿掘了面子谁心里头也痛快不了!”
“所以说啊,明白回去之后该怎么做了没有?别总是给我机会提点你这些最不应该错的错误!知不知道?”
冯金祥点点头,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是真的想不明白的。
作为一名活了两辈子的军人,何远的脾气也说不上好,但是,给他当副手那么长时间,冯金祥也能够发现,何远无论是当初对他,还是对其他的下属,都是相同,又不同的。
相同的是,他什么事情都好像能够察觉到,并且恰到好处的给予提点。做他的下属,在这一点上的感官是一样的。但是,不同的则在于,比如他当团长的时候,基本上只对营长时而疾言厉色,对下一级的连排长、班组长,则向来和颜悦色,极少极少遇到有当面发脾气的情况。而现在他当了司令员,对营长们就和气多了,只有对着他们这几个团长,才有叱骂的时候。
所以,直属下级往往是怕他的多,传达、执行他的命令,从来不敢打折扣。生怕惹得他发了火,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但隔着的下级则是对他敬畏比较多,而且,更倾向于敬,而非畏。
这样下来,好名声他得了,好差事他也办了。能做事,又能得到好评,受到更多人的拥护,除他也算是没谁了。
冯金祥反应过来,才知道何远到底是在教他些什么。
连忙答应下来,谢过了,匆匆告辞离开。他可能需要花费一大份的心思,去好生描补自己手下某些‘受伤害’的部下了。
…………
事情也正如同何远预料到的那样,第十七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传出去,就气炸了其余的两个团长。
相比之下,张茂的第十九团因为是新近成为何远的下属,一心憋着劲儿,想要好好的干一场。所以,对于其他人的成功经验,他们是根本不避讳的偷偷学着,拿来就用的!现在也已经把武工队给弄起来了。虽然还在初步组建阶段,但是,做得也算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