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开始冒虚汗,时不时的发起一阵恶寒,脑子也渐渐昏沉起来。
刚开始,孙伯行还以为是晕船,或是在船头冲了凉风,惹了寒气,那都不要紧,他随身带的木箱里便有对症的药,于是取出来服了几剂。
可是下船之后,这些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些。
走起路来都是飘的,一步一步像踩在了棉花上。
他雇了辆骡车,要车夫把他送到京师月华门,走到半路,他便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那车夫叫醒了他,说他一路上磨牙磨的“嘎吱”作响,且胡言乱语说要吃人嚼骨头,实在是太过恐怖!问他是不是犯了癔症……
孙伯行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茫然看时,但见自己嘴里淌出来的口水把袖子全都浸透了,而且还散发出一股恶臭!
再抬头看那车夫说话时,喉头上下耸动,孙伯行突然有种想要扑咬上去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心下大惊!
《医典》里有记载,无名盗汗,恶寒不已,头重脚轻,目眩嗜睡,梦中狂语磨牙,涎水失禁,溢有恶臭,而且有咬人吮血的冲动,那是行尸瘟的症状啊!
孙伯行惶遽不已,赶紧下车,打发那车夫走了。
他怕自己真是染上了行尸瘟的毒,一旦发作,定然控制不住的会咬那车夫,后果不堪设想!
待车夫走后,孙伯行强忍着身子不适,打开了药箱,取出两根短针来,自行刺入了后脑风府穴。
盖因此穴又称“鬼穴”,灸之可治癫狂、痫证、癔病、目眩头昏、悲恐惊悸……若真是有行尸瘟毒浸染,针入风府,也必有验证。
随后,他又以咒禁科之术内感脏腑,渐渐觉察出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游走在血脉之中,大是凶险!
虽然不知道那股异样的气息是否为瘟毒,但孙伯行仍然立刻用咒禁术封住了那股异气,而后背起木箱疾行,靠着一双腿,往京师奔去!
孙伯行深知,若是中了行尸瘟,毒气必然侵入血脉,须得及早封禁才不至于发病!
可是封禁之后又不能不走动,否则血凝气滞便会肢体发僵,时间长了,纵然没变成行尸走肉,也会变成僵尸!
途中走累了,他便就地歇息一时,而后继续起身,奔波不停。
为此,本该两日两夜就到京师的,孙伯行却迁延了一日,直到第三天的夜里,才赶到京郊南十里的首善客栈。
跟店小二和店掌柜打了场口角官司之后,他进了房间,而后便迫不及待的取出脑后的短针查验,一望之下,针上漆黑如墨,果然是行尸瘟!
孙伯行绝望了。
他知道,身中此毒,必死无疑!
更为可怖的是,要不了多久,他便会丧失人性,也不会再有为人的理智,而是会像疯狗一样,到处扑咬活人,使得这瘟病一传十,十传百,流毒无穷!
头脑越发沉重起来,他连服了几丸药,勉强支撑着不倒。
回眸看桌子上闪烁不已的灯花,他喃喃说道“我孙家世代为医,虽属下品,却从不害人,可怜善无善报,竟叫我身染此等恶疾!罢了,孙家的累世名声不可毁于一旦,我还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