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天台道会司的道会并七八个胥吏。
县令大人给出三日期限,今日已是最后一日,原本倒也不必这么急着赶过来,可昨日山上那突然冒起来的火叫所有人都提了心,生怕那些流民烧了山又跑到县城来,好在城外一直风平浪静,一场雨过后,连火也没了,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
可不等心落肚,桐柏山上竟又起了火,火势冲天,竟比前一日还要旺盛,县令大人当即坐不住了,立刻派他们出来打探。
然而,他们一路磨磨蹭蹭,蹭蹭磨磨,谁知,到了山脚却发现空无一人,除了路边上饿死冻死的人,偌大的桐柏山竟一个活人也见不着,就连半山腰上的火似乎也烧得颇为寂寞。
这对他们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
道会心情舒畅,腰板儿顿时直了不少,扫了眼被雨淋得模糊成一团的悬赏告示,他远远呸了一口,他娘的,若不是这女人四处杀人,他们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谨慎提心吊胆,老天没将她收了真是瞎了眼!
他转头招呼,“走!去朝阳宫,道源那老道事儿办得不错,咱们去看看,吃了晌饭再回去给大人交差!”
胥吏们自然满口答应,赶了一上午,能坐下歇歇脚,吃上一顿饱饭,哪怕都是素菜斋饭也比没得强!
一行人加快脚步,直奔朝阳宫而去。远远便见山门外立着一个小道士,见他们过来,垂着头躬身施礼,态度颇为恭顺。
道会却竖了眉,“道源呢?”
每回来都是道源亲自来迎,今日竟然就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那老头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主持在正殿恭候各位官爷大驾。”小道士的声音有些抖,连头也没敢抬,恭敬地答道。
道会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跨进了门。
然而,一进了门,左右便立刻冲出十几个人来,不等他们反应,便将他们一齐按倒在地,嘴里也塞上了臭布烂团。
道会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聚集在桐柏山下的流民不但没走,反而还一齐进了朝阳宫,看着四周乌压压的人群以及毁得一团遭的殿堂,他有些发懵,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等看到那几十具流民的尸体时,他再没了侥幸,浑身冷汗瞬间便将衣衫浸透。
造反了,真造反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地作什么?”
听有人问话,他循声望去,这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高高站在台上的那人,年纪十七八,气质清冷,面容俊俏,一双黑而大的眼珠子沉静而冷漠,不是他们日日挂在嘴边骂的佛女又是谁!
“回,回姑娘的话,小,小的是天台道会司的道会汪大春,领我家大人的令,来查看桐柏山流民。”
“朝阳宫停粥一事可与你们有关?”
汪大春一听这话就知道为何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都像是淬着毒了,他扑通一声以头抢地,高声辩白,“不关小人的事啊,是,是县令大人下的令,小人只是依令行事。”
听他这么说,一旁早已按耐不住的流民立刻叫骂起来,“真的是他们!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天杀的,你们还我孩儿的命来!”
“打死他,打死这些狗官!”
愤怒的流民冲上前,有人挥舞着拳头,有人动起了脚,失了孩子的母亲嘴里啊啊地叫唤着,拼劲全力挤开众人,朝着汪大春一头扑了过去,再抬头,嘴里竟然硬生生咬下一口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