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去年一整年的坏运气,家里没有任何积累,今年就更加难了,到了夏天,已经连农具用坏都没法修了。
怎么修呢?
——农具把式日子也难,每次帮两个小家伙白白修一次农具,第二天保准满脸都是被婆娘抓花的痕迹。
——农具把式的婆娘也难,每次两个小家伙去一趟,第二天大早,最亮的星星还在头顶,一家人就得赶紧出门,赶上头一天农具把式落下的活儿。
这世道,谁都难。
甚至更难。
安特就见过更难的时候。
那是在安特刚刚结婚不久的时候。
那一年秋天收获结束,蒙老爷仁慈,安特得准在森林边缘选择一颗树木作为搭建房屋的主体。
安特挑选树木的时候,妻子也跟来一起享受这份幸福,并顺便在周围份地里拾麦穗的妻子。——这时候也只有这种危险的地方还能拾点麦穗。
安特选中树木,准备砍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妻子焦急的叫喊。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只灰狼,将瘸寡妇的儿子扑到了地上。
灰狼扑倒小家伙的地方,离瘸寡妇只有十步,离安特只有几十步。
然而,这十步,这几十步,就是这么难。
当瘸寡妇,安特,安特的妻子冲过去,一起把狼赶走的时候,小家伙的脸已经被啃出了好几个怎么都止不住血的大口子。
“妈妈,痛。”含糊地说完这几个字,小家伙就死了。
没过几天,瘸寡妇就被人发现死在东边的山崖底下,死成了好几块。
虽然父母早早去见了主宰,份地又连接遭殃,小葛林和小欧西斯却再怎么说都熬过了一年。
甚至现在还有机会试试另外找个村庄收留。
安特还见过三个月都熬不过去,也根本不可能有地方收留的时候。
就在安特和小葛林、小欧西斯差不多大的时候,村庄里曾经一连三个月没下一滴雨。
在那三个月里,每天都有村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带着自己的孩子走进山林。
然后一个人回来。
安特的叔叔,当时的送信人,应领主和老爷的安排,那段时间正加倍勤勉地在阿克福德堡和其他的村庄之间送信,在一个个村庄边缘的山林里,安特的叔叔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迷路的孩子,一堆又一堆小小的骸骨。
那段时间里,安特的叔叔,始终避开那些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