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几另一侧的文念慈最见不得这个六姐明明同小八、小九一样都是一介庶女罢了,却整日摆出一副自持清高的模样,真是不知尊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六姐往青姨娘那儿走两趟,现下连自家姐妹唤一句都不屑于搭理了呢。”文念慈笑嘻嘻地看向来人,只不过这笑容中更多的是对对方的嘲讽。
文乐菱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平静地睨了文念慈一眼,从口中发出一声极轻的轻嗤声:“呵。”
“五姐!你看她……”文念慈被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谁叫文乐菱生在她的前头,自古以来只有姐姐管教妹妹,哪有妹妹管教姐姐的道理。
站着的那个脸色冷若冰霜,坐着的那个也被激得眼看就要坐不住了。
“五姐姐……”十公子文寅瑞怯生生地从着绿色烟罗纱裙的女子身后探出半个头来。
“好啦,六妹、七妹莫闹。”五小姐文念娇浅笑着打断二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低下头来摸摸文寅瑞的发顶温声哄着:“小十跟着秋月姐姐去吃些糕点可好?听闻今日厨房新做的桃酥甚是可口呢。”
文寅瑞看看五姐又悄悄看一眼六姐和七姐,犹豫片刻后乖巧点头应答道:“好~”
直到贴身丫鬟秋月把十公子带离众人的视线后文念娇才招呼着:“六妹快坐。”
文乐菱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去,不期然的对上那双黑亮灵动的大眼睛。若再瞧仔细些还能看到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透着水润的光泽,而那双杏眼定神时如一泓清水干净简洁,顾盼时又如夜里闪烁的星光那般耀眼。虽然她跟五姐是亲姐妹,但二人的面容却无一处是相像的。她像极了父亲,而五姐则是像极了太太。外头知晓文家的人都道文家的六姑娘是位浓艳、极具风韵的绝佳妙人,可若要让他们见识过文家五小姐的风采后他们必不会如此贸然下定。
方才不过是失神片刻,文乐菱赶忙收回心中忽起的臆想。端正地福了福身,淡声唤一句:“五姐。”
“嗯,坐吧。都是在自己家中,又是自家姐妹何须讲究这么仔细,且芳菲阁内又无外人咱们怎么舒心怎么来便好。”文念娇边讲边抬手给两位妹妹倒好清茶放置于二人的跟前。“不过……”视线凝视着二人的面容语气一转略作停顿,收起唇角弯起的弧度认真地对两人训道:“庆幸是在自己家中,若是在外面堂姊妹之间如此针锋相对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也别轻瞧了这外头流言蜚语的利害!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这般了,可知晓?”
即使是柔柔弱弱的嗓音,但一旦认真严肃起来其中蕴含的气势也叫人惧怕。
“是,长姐教训得是。”
文念慈和文乐菱二人齐声应答。
“如此便好,望你们谨记身为文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这次就不罚你们了。”文念娇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二人。瞧着七妹面上倒是没有恼怒的神色了,只……六妹瞧着还是老样子,话虽入耳但是不曾改过。幼时菱儿与慈儿还能在一处嬉戏打闹,情谊深厚得很,怎长大了些慈儿变得倒是越来越仇恨妾室所生的子女,而菱儿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变得越发孤僻固执……“行啦,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吧。”说完吩咐候在身后的冬雪:“冬雪,去把太太今早送来的松烟墨包两块出来给六小姐、七小姐带回去。再另外取两只绒绢双蝶头花,八小姐、九小姐回去时一同拿回去。”
“是,姑娘。”冬雪应声退下去取墨。
文念慈一向对书画不感兴趣,此墨送她也无用啊,面露苦涩地望着对面的人可怜兮兮道:“五姐姐这……这墨……就不必了吧?要不换另一样?换那柄十二辰纹镜如何!”上个月林家舅舅来府送了五姐两柄精美华丽的十二辰纹镜,她见到镜子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了,然无从下手把它从五姐的手中讨来。
“你个小妮子,早已惦记着五姐姐的纹镜了是与不是?”文念娇含笑打趣她,起初听到七妹的话也让她微愣了一下。那两柄镜子确实是贵重之物,不过自家的妹妹已开口讨要哪还能拒绝了去,此物再珍贵左右不过一件死物罢了。
“哪有……”文念慈确实是早已惦记着了,但是这事怎好大方承认呀,只好扭捏着含糊回应。
“夏霞,你去跟冬雪道一声,莫要取错东西了。”
“是。”
文乐菱动动唇角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坐在一旁的文念娇早已瞧见,心中莫名跳出一个奇妙的想法:莫不是六妹也要同她撒娇卖痴要求换另一样物什?想到这处不禁轻轻笑出声来打趣着:“六妹可也有要换别的?”
“不是!”文乐菱飞快脱口而出,她又不像文念慈那般尽是贪图别人家的好东西,她只是想说:“多谢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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