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鸢放下笔,却不继续。他心头明白,燕妫一定想让他写来瑰燕宫贴身保护她的始末,但写得越多,破绽就越多,他不会写的。
燕妫见他不写,知道他还有顾虑,干脆自己问:“那让本宫来猜猜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高临安,是阁主命你来保护我的?”
落鸢点头。
“他想让我忘掉前尘往事,所以让你隐瞒身份?”
他点头。
“你身上的烧伤,可是杀进宫那晚留下的?”
落鸢再次点头。
“你一个地字号的都逃出来了,阁主却没有逃出来?”
落鸢迟疑了一下,只能点头。
一抹浅浅苦笑登时在燕妫的嘴角浮起,她的口吻像在怪罪着谁:“他为什么没有逃出来,你告诉我。整个霁月阁无人是他敌手,他身手最好,轻功最绝,为什么你逃出来了,他却没有?”
落鸢在纸上解释:“禁军先擒王,阁主难脱身。”
是么。
“他是被围攻而死的么。那你告诉,你可知道时若是怎么死的。”
每个人都有噩梦,和那些不想提及的曾经。落鸢再坚毅的心性也招架噩梦席卷而来的恐惧,那血太腥,火太烈,死亡太过惨痛,数十年来的磨砺就为了那一晚的飞蛾扑火……那场刺杀就是他的噩梦,他任何时候都不想提,包括现在。
燕妫半晌没得回应,步步逼过去,盯着他偏要质问:“你那晚也在,那你告诉我,时若是怎么死的。她死时可说过什么?”
他就知道,当霁月阁的旧事被重提,她又会不得安宁。时若是她心头之痛,沈夕月离世,又是痛上加痛,她的精神在崩溃与救赎的边沿来回摆荡……霁月阁,付之涯,唐时若,在她面前根本提都不能提。
落鸢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表示自己不清楚。
燕妫只是从几句传闻里听说过,那日皇宫的大火烧亮了半边夜空,她不止一次地去想当时的皇宫里会有什么样的景象。那场恶战他们受了多少伤,最终在何地倒下……此时高临风站在她面前,带着那一身的烧伤,给了她无边的想象。
她又觉得心口很痛,脑袋很痛。但她可以忍,因为都过去了,这些是旧故事了,她说好不回头的,今晚她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燕妫坐下去,轻轻揉着额角,可是她的心情无论如何平复不下去。
“高临安……”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呵……高临安,你告诉我,阁主给你这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还交代过什么?”
落鸢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了么,还是你编不下去了。”
落鸢写:“没有。”
她眉毛一挑:“如果你真的是高临安,那么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他。也让我看看,那场大火,烧得多惨烈。”
落鸢坚定地把头摇,他的回答是:“请求娘娘,允我保留最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