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寰宇财经台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巨型地震。频道总监祝九歌被带走调查,最终因受贿金额巨大锒铛入狱,一批制片人、主播和记者也连带着遭到处分。一时间,财经频道几乎陷入瘫痪。寰宇一面从其他频道和部门借调人手,一面开出远高于行业标准的薪资在圈里四处挖人,同时提前开展校招,将明年即将毕业的优秀应届生全部揽入麾下,全台上下死撑了一个月,总算让这个开播不足三年的频道在震荡中存活下来。为防止腐败问题死灰复燃,顾天朗砍掉了财经台所有的盈利性项目,还派了监察小组常驻频道,定期抽查财务明细,确保从各个环节堵死漏洞。
与此同此,资讯台也发生了一些人事方面的调整。让人意外的是,这第一把火居然烧到了乐晞身上。据说,顾台长觉得,现在资讯台补充了大批新鲜血液,人手已经十分充足,继续让乐晞一个人负责三档节目不大合理,因而便将她调离晚间新闻,并将《现场直击》交由回归资讯台的任嘉熠主持,让她从此只专注《头条视野》的制作和播出,力求往专而精的方向发展。
这天上午,乐晞来到台长办公室时,刘尚文正带着新任台长秘书小张向顾天朗汇报工作。这刘尚文最近被提拔做了总裁办主任,对顾天朗越发的鞍前马后,小张就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刘尚文一见乐晞进来,立刻对徒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道离开。两人走到门口,小张下意识地想要把门关上。
乐晞却说:“门开着吧,别坏了顾台清誉。”
小张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尚文拉走了。
两人来到电梯前,刘尚文才开口叮嘱道:“你在这儿盯着,乐晞走之前,别让任何人过去找顾总,你也别闲的没事过去偷听。”
小张有些好奇,小声问师傅说:“所以,顾总和乐晞,他们…”
“他们什么也没有!”刘尚文不悦地看着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顾总身边要多听多看少说话,要有眼力见儿,但别乱打听也别耍机灵,顾总是什么人,你能想到的事他早你十步就想到了!你只管服从命令,做好日程安排就行,其他的事都别管!”
小张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我下楼开个会,你好好在这儿守着。”刘尚文说完就搭电梯下楼去了,留下一个小张一个人守在电梯边上当起了门神。
那边的台长办公室里,乐晞走到落地窗对面的沙发坐下,看见顾天朗的办公桌上终于摆上了台长的桌牌,微笑说:“恭喜你啊,寰宇已经没有你动不了的人了。”
顾天朗没在意她的讽刺,回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开展改革。”
乐晞看着他,说:“这盘棋,你究竟布了多久?唐伯达骚扰实习生,姚景昕在频道胡作非为,还有江帆她们那些资深花旦目中无人,可你从来都不过问,因为你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出事,到时你就可以逼赵老爷子亲自出手教训他们。从两年前开始,你就把任嘉熠安插到祝九歌身边做卧底,还有赵斯辰参与内幕交易、婚内出轨,想必你也铺垫很久了,你迟迟不用那几张牌,就是等着在这个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再无反击之力吧?”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顾天朗平静地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那些人十几年来安居高位,在舒适圈里待得太久了,已经不想做出任何改变,甚至对于破坏现状的人横加阻拦和报复。更可恶的是,这些人居功自傲,为所欲为,渐渐地对道德和法律都失去了敬畏之心。这些人不除,寰宇和集团都毫无希望!阻碍变革的人,我只能让他们走人。”
乐晞漠然说道:“那我呢?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吧?你利用我将那些牛鬼神蛇引出洞,然后你就可以一网打尽。现在,你终于把那些人都赶走了,我对你来说也没有用处了吧?所以你将我的节目给了任嘉熠。”
顾天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啊乐晞?你认为我做这些就只是为了算计你吗?”
“难道不是吗?《现场直击》就像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你偏偏把它给了一个曾经暗算过我的人!”乐晞终于无法再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我让嘉熠主持《现场直击》,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很好的调查记者。”顾天朗耐心地向她解释说,“节目不是你一个人的乐晞,你之前又要主持晚间新闻,又要负责《头条视野》,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还有多少精力放在《现场直击》?如果你真的珍视这个节目,应该也希望看到节目有更好的发展吧?”
“我什么时候忽视《现场直击》了!”乐晞愤然起身,走到顾天朗的办公桌对面,大声说道,“你去20楼问问,我哪天不是最后一个下班?为了节目,我连自己的生活和爱情都放弃了,你现在居然告诉我,我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
顾天朗叹了口气,说:“没有人否认你的努力,但问题是,你已经努力到有些偏执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占着频道所有的黄金时段是理所当然?盛极必衰啊乐晞,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做寰宇唯一的当家明星了吧!如果你再这么下去,你也会走上唐伯达他们的老路!你现在已经累积了足够的观众群和知名度,少一两个节目不是什么大事。保持多元化发展,刺激良性竞争,对寰宇的未来发展才是有利的。而且,我也希望,你除了工作,能有一点自己的生活。”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乐晞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冷笑了一声说:“如果那个时候我接受了你,你就不会做这些了吧?”
顾天朗终于也恼怒了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们之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公私不分的卑鄙小人吗!”
“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看不透你了。你太可怕了,顾天朗。”乐晞冷眼看着他说。
顾天朗越发地火大起来:“你不可怕吗?你为了在你未婚夫那里找回平衡,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来!可是我有说过什么吗?即使你骗了我,我在自身不保的情况下还是想着要保护你,我甚至想过为你放弃一切,但你给我这样的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