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高烧,更像是脱胎换骨,姚缨十几年生的病,都没这一次来得持久,昏昏沉沉了三天两夜,才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醒了过来。
终于有了意识,耳边也开始变得热闹,有笑声,也有哭声。
只是这哭声,有些耳熟。
姚缨努力掀开眼帘,涣散的目光还未能聚拢,就感觉到有人扑到了她身边,哭得好不伤心。
“哎呀,姑娘醒了是喜事,妈妈你快收收泪,让姑娘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不不不,我该感谢容姑姑的照料,我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姚缨意识恢复过来,眨了眨眼,慢慢适应射入眼中的光亮,以及床边又哭又笑望着她的中年女人。
简直不敢置信。
她这是还没醒?还是出现幻觉了?
谯氏对自己的小主子再了解不过,姚缨一眨眼,谯氏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手伸进被子里紧紧握着姚缨一只手,眼睛红红,抽噎道:“不是梦,你也没看错,妈妈在这里,妈妈陪着你,让痛痛都飞走。”
是谯氏常说的话。
姚缨笑了,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定定望着谯氏,熟悉的眉眼,可瘦了好多,皮肤干燥发黄,颧骨高得都能挂腊肠了。
想必在皇后那里吃了不少苦。
姚缨眼圈微红,想说话,可喉咙干痒,发不出一个字,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容慧倒了杯水走过来,谯氏让到一边,容慧坐到床头,用纱布蘸水到她唇上,给她润润,稍稍解渴。
姚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模样乖顺无比,大病一场的小姑娘,就像经了风雨摧残的娇花,瞧着恹恹的,但底子好,将养个几日,又是花园里最美的那朵。
“知道姑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你这才刚醒,身子还虚的很,先将养着,养出了精气神,殿下看了也高兴。”
容慧提到太子,姚缨不意外,整个宫里能和皇后抗衡,从她手里把人带走,也唯有太子了。
这下子,真就欠他一个大人情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岭南王府的千金小姐,无权无势,无根无萍,又该如何偿还这笔人情债。
喂过了水,容慧又跟姚缨说了会话,有意无意提了好几遍殿下,见姚缨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识趣出了屋,留久别重逢的主仆在屋里慢慢叙旧。
谯氏给姚缨换了额头上的湿帕子,又简单帮她擦了个身,忙完了这一切,在姚缨无声的催促下,谯氏重新坐回到床头,像小时那样轻拍被子哄她睡觉。
“妈妈你别拍了,我已经睡得够久了。”姚缨气力恢复了些,能出声了,就是低低的,带点沙哑,没有平时那么动听。
谯氏有她的道理:“这生病就得多休息,休息够了,才好得快。”
姚缨望着谯氏眼底的青影,涩涩道:“妈妈你才要好好休息,才一两个月没见,瞧着好像老了有一两岁,再老下去,就得喊你姥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