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王婆子在柴房那头拷问赵妈妈,知晓许氏串通外头的郎中意欲暗害虞幼宜后,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立刻便吩咐了人前去把那郎中扣下来。
可直到听阿燕说起从前那位在侯府上当值的府医姓钱后,再看虞幼宜和白蔷湘竹的反应,王婆子已经想到了什么。
虞幼宜冰冷的神情,白蔷和湘竹骇然的面孔,李嬷嬷愤恨不已的样子,全都显露出那落在地上的几颗青灰色香饵,绝非平常之物。
王婆子心里一抖,不敢再想,只是低着头看着落在阿燕脚边的那张轻柔丝帕,和滚落一旁的几颗青灰色香饵。
阿燕双眼陡然睁的大大的,能让人清楚看见她眼白上的血丝,和猛然缩紧的瞳孔。
“给太太拿了这香饵的府医,与被许氏收买的郎中是同一人?什么时候...许氏是什么时候和这府医勾结在一起的,难道,难道是......”
白蔷抿着唇捡起落在地上的香饵和手帕,心中愤慨和怜悯的情绪交相拂过。
如果先柳太太的房内无一人知晓这香饵有问题,都只是无知无觉地依着那钱姓府医的吩咐日日点了这香饵......那对于贴身近侍阿燕来说,一直被蒙在鼓中用着这催命香饵的苏芳阁丫鬟们,等同于是间接地亲手将柳霜岚送上了死路!
虞幼宜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她看着阿燕一脸呆滞无比的表情,和她剧烈抖动的手,还有阿燕面上止不住颤抖着的双唇。
“难道...难道这香饵.....”
虞幼宜垂下眼睫,轻声出口。
“这香饵是我多日前发现的,心中一直觉得不大对劲。前些日子偶然和羊家有来往,便请羊家主君瞧了瞧这东西。羊家主君说,这香饵表面上有安神之效,实则内里加了许多亏空气血与伤身的药材。若用的时间久了,必定殒命。”
虞幼宜的话音一落,阿燕的背一下子就佝偻了起来,无力地瘫靠在座椅中。她的双唇颤抖的更加剧烈,一张一合,半晌却只发出些许意义不明不成字句的声音。
刘嬷嬷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十分苍白。
“那,那从前的闵氏娘子也是,也是因为这个所致......”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内同时飞速转了起来,回忆着从前见到闵氏的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我那时听了许娘子的吩咐去看闵氏时,每每回去后都有些神思倦怠,做活也懒懒的,夜间安寝后白日醒来更是有些昏昏沉沉。原来,原来是因为这香饵...”
虞幼宜盯着地面出声,“这香饵,便是我在闵氏从前住的静和苑中找到的。”
呆愣的阿燕身子越佝越低,她忍不住伸出手来,猛地抓住挽好的头发,随后十指收紧,双眼不受控制地抖动,耳边落下了好些零散鬓发。
“阿燕姑娘。”
虞幼宜的声音传来,阿燕这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是一副恍惚的神情。
“若是,若是我那时谨慎一些,若是我再多寻几个府医来看,太太她就不会...她如今就已然在侯府里......是我太蠢笨了,是我太大意!”
虞幼宜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她明白阿燕此刻的心情,但此事实在怪不得阿燕。
“阿燕姑娘,奸人若是铁了心要害人,即便阿燕姑娘你防过了这一次,依旧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数不尽的阴谋诡计。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此事要怪,只能怪那个罪魁祸首。若是阿燕姑娘因此怪罪于自己,反而是正中奸人下怀。”
白蔷在一旁轻言细语地劝慰着阿燕,湘竹端来一盏温茶。半晌过后,阿燕总算是好了些,但依旧忍不住地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