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琳琅跟在沈若兰身后往外走去,快要经过月洞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悲凉的感觉,她看不清柳长青脸上的神色,只匆匆一瞥快步离开了。
直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洞,柳长青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原本躲在小花园的那名中年男子又重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儿在京城还是这么受欢迎,不过你也是,一个小丫头怎么跟沈家千金相比?你可莫要失了平衡。”
“我的事不用你管。”柳长青头也不回,只听到身后那人的语气便令他浑身难受,更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我跟你说过,让你呆在这后院不要踏出去半步,否则我绝不会再给你半分银钱。”
“我也没出去,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都送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你既然如此清心寡欲,有这些好事当然要让我来替你分担。”柳进笑得得意,“你如今在朝为官,有些人情世故总要懂的,别总是这么一副老古板的样子,别人都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
“你住嘴!”柳长青猛的回过身来狠狠瞪着柳进,看见他那副自诩风流的样子便恨不得亲自教训他一番。
“好,我不说了,今日这个小丫头不错,下次再来我绝不会放过她。”柳进说完转身走进身后的小花园,再没出来。
柳长青死死盯着小花园的入口,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这就是他的父亲,从小到大都沉迷于女色,在他母亲临死之前他还在娼馆里头风流快活,甚至连他母亲的葬礼都没有露面。
母亲下葬的当天他喝的一身酒气,摇摇晃晃走了回来,怀里还搂着不知道哪家娼馆的粉头,丝毫不顾府上的人还在披麻戴孝。
和柳长青认识多年的人都不敢相信他会有这样的一个父亲,他自幼便十分优秀,通读诗书知书达理,科举考试更是一举成名,如今更有了不小的官职,可他父亲还是原来那副样子,甚至变本加厉。
他们一家搬到京城来以后与之前的友人都生疏了,柳长青更不敢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新认识的人,身边也再没有亲密的朋友,整日独来独往,幸得他才识过人,否则恐怕很难在京中立足。
刚才他看到陆琳琅从那小花园里逃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确认她安全无恙才松了口气。
出了柳家大门,沈若兰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陆琳琅站在台阶上,“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你还有什么事?还要去勾引哪家的公子?”沈若兰扭过头阴狠的瞪着她,“我同意你去做别的事了吗?现在都这么晚了谁知道你要溜出去干什么,如果出了什么事丢的还不是我们沈记绣庄的脸!”
“我再跟你说一遍。”陆琳琅往前一步,直直盯着沈若兰的眼睛,“我是你爹请来给沈记绣庄帮忙的,不是你们沈家的下人,也轮不着你在我这儿耀武扬威,你若是看不惯我,我现在便跟你请辞,除了那些我应得的工钱,其他一分我也不要。”
说完也不再多看沈若兰一眼,扭头就走,许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她不得不去路边雇了辆马车,有些心疼自己瘪瘪的钱包。
到了许家门口,护卫看她是陆琳琅便直接放她进去了,见到许清月的时候才发觉青红说的不错,她这一脸着急的样子谁也能看得出来。
“陆姑娘,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明日去你绣庄上找你呢,你这两天都不在绣庄,出了什么事儿吗?”许清月拉着陆琳琅走进她的院子,又让丫头泡了茶送过来。
陆琳琅在软椅上坐下轻轻松了口气,“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沈记绣庄上,有点事还没回去,是我绣庄上的丫头说你连着去了我那两次,我想着你大约是有什么事儿,所以就来找你了。”
“你去了沈记?那你自己的绣庄呢?”许清月微微一愣,陆琳琅摆了摆手,每一个知道她去沈记绣庄的人几乎都会这么问她,“马上就能回去了,只是过来帮个忙,对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陆姑娘,实不相瞒,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起赏灯节那天晚上。”许清月忽然垂下眼去,脸上浮起一抹红,手指也绞着帕子,似乎有什么难为情的话,“那晚在湖心楼里那位少爷,陆姑娘可还记得吗?”
那位少爷可不就是皇上吗?陆琳琅眨了眨眼,心里怦怦直跳,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他还让我去给他倒酒呢,怎么啦?你知道他的什么事儿吗?”
“自从那晚回来之后,我便总是时不时的想起他,我也想办法让人出去打听过,可是谁也打听不到这位少爷的来历,本想找你去问问,可前些日子我娘给我找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我宫中的礼仪,一直没有时间出去。”许清月似乎鼓足了勇气,把心里话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陆琳琅。
那可是当今皇上,府上的下人又怎么能打听到他的来历呢,陆琳琅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许清月还不知道那天晚上那位少爷的真实身份,可看她这副模样,是对那位少爷动了春心。
“可是眼下马上就要入宫,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