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缘立于客栈的房顶上,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方才茶水滴落的地方,白纱下的红眸第一次露出疑惑,与此人相识堪堪一个白昼一个黑夜,萍水相逢尚且谈不上更不用说深交。然却为此频繁乱了心绪,此人行事乖张但进退有度,跳脱纯真却又深谙世俗。先前小二宽衣包扎时,梓枫的腰带里露出一抹玉色。他看的真切,乃是龙纹。锦衣,金豆,蜿龙玉佩,处处彰显着此人非富即贵。
佛家有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如此便一切随缘。纠结无果,修缘坐定,对月吐息,日月乃是天地所生,其精华更是驱邪扶正。仰头却瞧见帝王星宿蒙尘。细细观察,紫微斗数中的三大凶星贪狼,破军,七杀隐有齐聚之势。凶星齐聚,杀破狼现!天下易主!修缘道了句阿弥陀佛。命格之事,乃由天定,即使识破天机者亦无能为力,只是新帝登基必定冤魂满布。适逢妖邪入侵,冤魂乃是妖邪修炼之大补,届时不知会有多少强大的妖邪出世,他为渡化而来,长安之行势在必行。
自那日后,修缘便吩咐小二每日在梓枫榻前备好茶点,梓枫伤重服药之后昏睡居多,只是身上莲香越发浓郁,不过寻常人等好似闻不见。惊诧之余亦万幸这引灵村已被渡化干净,否定定会引来邪祟的觊觎。
如此,七日过去了,梓枫自觉已经恢复良好,便不愿再躺着,请来大夫复诊亦是啧啧称奇,如此再寻得一辆马车便可上路
“修缘,我既已好了不少,不如今日出去走走,置办些干粮,也好早日赶路”梓枫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修缘,一杯自饮
“施主,去往哪里?”修缘接过茶盏,放置手边的茶几上,引灵村已无妖邪,若非顾及此人伤势,他也着实该早些上路
“长安!”一改纨绔,梓枫握着茶盏的手霎时收紧
“好哥哥如果顺路或者无事,也可结伴而行”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梓枫笑眯眯的拍拍修缘的肩膀
“也好!”修缘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杀气么?佛缘这般深厚的人竟也有深沉的杀气
来到集市,说是置办干粮,但梓枫意气风发,一会东家阿姐似九天仙女,一会西家阿妹如花仙再临。模样好,嘴巴甜,上至七旬老妪,下至三岁孩童,莫不欢天喜地。修缘深觉梓枫不是来置办的,而是来诓骗的。
来到马市,知晓梓枫有伤,买马是必然的,只是越挑修缘的眉头拧的越紧,眼大有神,毛皮发亮,线条流畅,肌肉紧实才是上乘,前排的几匹均是千里挑一,但梓枫只是略一眼便过去了,最后在一草垛边上停下
“店家,这匹多少?”马儿无病不卧,眼前这匹白马只差躺尸了且浑身癞子,流脓不止,围观者避之不及
“小公子真会打趣,这匹马儿已病入膏肓,老朽也是想尽办法却无能为力,今天只能卖给村西的屠夫,抵药钱了”老店家苦笑。这马可是这批马儿中最上乘的,奈何壮年得病。如何也医不好。
一番商讨,店家半卖半送便敲定了一桩在旁人眼中一本万利的买卖
“”修缘不解
“且不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就凭半生辛苦,也应善待,更何况它只是病了,若能恢复必定如我一般俊逸潇洒”梓枫拍拍马头,马儿不动
“你也就生些癞子,化了脓而已,作什么死”毫不客气的重重拍了两下,马儿四蹄踢踏了一下,张开一眼,随即又闭了起来
“”修缘的善哉善哉,噎在了喉咙,这马的眼神澄清透亮,丝毫没有病马的浑浊
“来来来,这会看你起不起!”梓枫左右瞧了一下,快步买了一壶高粱酒,揭开封盖,一阵辛辣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马儿的嘴角肉眼可见一丝流涎,僵持了半响,白马吭哧吭哧的站了起来,满是癞子的马脸讨好的往梓枫身上蹭
“起开!想喝酒,先戒酒,治好你那身癞子再议”嫌弃的将流脓的马脸拍开,这白马不是什么大病,从老丈那得知,这马一直关在家中酒窖附近,老丈家杏树颇多,因此会酿些青杏酒,这马受酒香吸引,便偷尔喝之,但这些果酒需经过蒸馏方能饮用,此马纯粹是中了酒毒而已。白马死皮赖脸的驮着草料跟了上去,不时的拿嘴啄啄身上的酒壶
二人一马,晃悠晃悠的上路了,若不是修缘和梓枫模样俊俏,就凭白马那身香飘十里的味连个化缘的都没
如此三天,马儿的癞子因戒酒食草总算结痂了,二人也到了祁阳城,未进城,便看见天空祥云一片,修缘观四方风水,祁阳城并非风水宝地,怎会有如此祥瑞之气?且这祥瑞之气微微带了煞
入了城,梓枫去客栈投宿,修缘则在城中观察,城外煞气并不明显,入了城后此煞气隐有强盛之意,四处打量并无妖气,一时也摸不着头绪,只能回了客栈
是夜,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惊醒了坐禅的修缘,破窗而出,寻着血气,一路追踪,直到血气淡去都毫无所获。两次寻觅无果,让修缘有些浮躁以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定。
天刚破晓,客栈的伙房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