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的电话是打给夏从枝的。
夏从枝是易倾堂妹,两人本来联系不多,但近几年因为工作领域彼此相关的原因,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易倾的社交范围里,既不认识沈昂、又熟到能交流这种敏感话题的,就只剩下夏从枝了。
夏从枝在听完易倾的叙述后,沉吟许久才道:“我觉得你可以持续观察一下。毕竟从前你们住在各自的家里,多少保有一点距离感,但现在这最后的距离感也被抹消,所以短时间内感到些微的不适很正常。”
“我是有点担心,”易倾顿了顿,“他会不会察觉到我的反常,然后想太多?”
“想太多,你指的是什么?”夏从枝反问。
“就比如,我是在骗他的?”易倾也不太确定。
她惯于把所有的力气和思想都用在工作上,工作以外的领域能不动脑子就不动脑子,久而久之,碰到不想思考的问题时,脑子就不想转动了。
这可能也属于一种强制节能模式。
“你这不是关心他多过关心你自己嘛。”夏从枝无语道,“而且我听你前面讲的,他好像不是这种心思特别细腻的人。”
易倾低头沉思了下。
沈昂好像确实不是那种性格。他开朗又温柔,脾气很好,生活里除了游泳其他的时间似乎都耗在她家,没有什么烦恼的样子。
那她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沈昂可能想多的想法?
是因为沈昂昨天晚上说那句“你要反悔了吗”时的语气带有一丝怪异?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夏从枝在电话那头像医生一样理智地剖析:“易倾,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征兆——当你把童年的感情仍旧投射在成年的生活中时,说明你仍旧没有摆脱童年的影响。”
易倾有点好笑:“我童年的什么影响?”
“你几乎是自己把自己照顾长大的影响啊。”夏从枝说。
“我小时候是不太理解,现在不会,我自己工作也很忙嘛。”易倾道。
“但你很喜欢每次回到家,就发现家里有人在等你的感觉吧。”
易倾愣了一下,开始冒冷汗:“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把他当成了我爸或者我妈的代餐?!”易倾震惊。
“……”夏从枝幽幽地说,“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挂了。”
她说完,真就特别无情冷酷地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