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会知道,谁会知道,春阳宫的暗卫会穿了叶氏乱党的衣裳,死在冷翠宫里!”皇帝冷冷地道,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怒气,却又分明不是冲宇泓烨来的,倒像是疑心起宇泓墨来。
裴元歌本就为泓墨而感到伤痛,再听到皇帝这番话,更是惊骇欲绝。
王美人死在冷翠宫里,外面有着禁卫军和大内护卫,以及叶氏乱党的尸体,似乎想要营造一种叶氏乱党作乱到冷翠宫来,屠戮冷翠宫的假相。但王美人这些年隐迹宫廷,早就被人遗忘了,太后和叶氏又怎会在谋反这等紧要关头,分兵力到这等无关大局的地方?这本身够惹人疑窦的了,现在又添了寒铁的尸体,还穿着叶氏乱党的衣裳,而泓墨和王美人不合的事实,整个皇宫都知道,这分明就是要将谋害王美人的罪名,扣到泓墨的头上!
王美人是泓墨的生母,如果坐实了这个罪名,那就是弑母!
这样的罪名,谁都担当不起。
“皇上,小女觉得这件事好生奇怪,既然冷翠宫的娘娘和宫女都被人杀害,甚至还有九殿下宫内的暗卫尸体,以及禁卫军和叶氏乱党的人。可是,看门外那些尸体,又不像是自相残杀而死的情形,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杀死了九殿下的暗卫?”
明知道这种时候没有她开口的余地,但裴元歌还是咬牙,跪下道。
裴诸城和舒雪玉都担心地看了眼裴元歌,裴诸城更是横了她一眼,眼神颇为恼怒。
王美人是宇泓墨的生母,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时日久远,很少有人提起,但裴诸城为官时,宇泓墨还不曾养在柳贵妃膝下,他也略有所知。眼下冷翠宫显然牵涉到皇室私密,诸多蹊跷,皇帝又如此震怒,这丫头还敢在这时候开口说话,当真不知死活!
而且这样明显地替九殿下说情,难道就不怕会引来闲言碎语吗?
恼怒归恼怒,裴诸城却不想小女儿因此有什么名誉毁损,当即道:“皇上恕罪,因为歌儿生性聪慧,有时候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所以臣有时候遇到疑难案件,也会玩笑似的问问她,常常能够有所获,结果惯出了这丫头的坏毛病,遇到刑案,但凡想到什么就忍不住开口,竟然在皇上面前出言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却是将裴元歌开口的原因归咎到对刑案的兴趣上。
裴诸城又道:“不过,臣以为歌儿说得很对,眼下这些人死在冷翠宫,的确有些蹊跷,但最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死在这里,又不像是自相残杀的模样,那杀人元凶究竟去了哪里?臣以为,如果能够找出这个人,冷翠宫究竟发生什么事,也就水落石出了。”
虽然今晚暂管宫廷守卫,但他毕竟还是刑部尚书,专管各类刑案,遇到这种事说话倒也不算过分。
对于裴元歌和宇泓墨的事情,皇帝也有所察觉,眼下听到裴元歌这样说话,哪里还不知道她是在替宇泓墨求情?裴诸城一番解释,也不过是在维护女儿,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不接两人的话头,显然心中已有成见,并不曾因为两人提出的疑点而有所释怀,或者产生其他怀疑。
看到皇帝这般反应,裴元歌又是恼怒,又是焦虑,又是不解。
寒铁死在冷翠宫,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将宇泓墨拖进来,再加上宇泓墨所出的境地,难免会让人疑心是他接着叶氏之乱想要杀害生母。但是寒铁的死本身也是疑窦,若他是来杀王美人的,又怎么会死在冷翠宫?冷翠宫的宫女显然没有这个本事,但若是为了杀人灭口……泓墨在宫外救了她和母亲,之后一道入宫,再到萱晖宫,泓墨根本就没有机会杀人灭口!就算有,泓墨又怎么会把贴身暗卫的尸体丢在冷翠宫,这不明摆着引人疑窦吗?
皇帝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点。
就算没有想到,她和父亲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皇帝也该察觉到异常才对,会深思,会怀疑,为什么却是这样的反应?好像已经认定了王美人是泓墨所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缘由,如果不能弄出清楚这点,恐怕无论说什么,皇帝都不会听得进去。
“皇上。”就在这时,柳贵妃突然开口,缓缓地跪了下去,凝视着皇帝的眼睛,缓缓地道,“不是墨儿!妾身相信,不是墨儿!”
“没有人说是他!”皇帝口气冰冷地道。
“的确,皇上没有说墨儿是凶手,可是,妾身知道,皇上您心里是这么想的!”柳贵妃眼眸中含着泪水,神情凄楚,“妾身知道,皇上您一定在想,如果叶氏覆灭了,墨儿就是眼下风头最劲的皇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而他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出身。虽然王美人早就被人遗忘,可是只要她活着,就是墨儿的生母,就是墨儿会被人攻讦的地方。相反,如果她死了,墨儿就只是妾身养大的孩子。您心里这样想着,所以,您认为,墨儿为了讨好妾身,为了抓住妾身和柳氏,所以想要接着叶氏叛乱的机会杀死王美人,再把罪名推到叶氏乱党身上。可是,”
柳贵妃神情楚楚地看着皇帝,“虽然墨儿和王美人关系僵硬,从不往来,但那也是王美人因为容貌尽毁而迁怒年幼的墨儿,这才弄得母子决裂。皇上,墨儿从五岁开始,就被送到妾身的长春宫,是妾身看着他长大的,妾身相信,墨儿不会为了讨好妾身,而将他的生母置诸死地,墨儿不会这样狠心!而且,皇上也看到了,墨儿他知道王美人的噩耗后,他很伤心!皇上,请您明鉴!”
说着,柳贵妃缓缓地叩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