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压力，远非社团活动结束后赤苇受他所托，为他托球时凭空想象出的所能比拟。
唯有现在，真真正正地站在他对面，赤苇才切实地感受到那来自明星选手的、从球网另一边飞来的排球有多恐怖。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的赤苇擦了把汗，短而柔顺的刘海凌乱地黏在额头。
他眼睛形状生得锐利，眼尾上挑，脸上又常是一副古井无波的平静表情，因此哪怕脸蛋生得圆圆且带点婴儿肥，身上却也透着凌然的冷意，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明明脑海里思索的是热血沸腾的场景，赤苇的表情却还是一片平静的冷漠——他没有在笑，只是默默注视木兔。
直到那个身影再度转过身，黑发的二传手才转移视线看向场边，落到站在裁判席前举着号码牌的新人身上。
身高出众的银发少年浅蓝色t恤外罩着代表一年级队伍的白色背心，背心下摆不整齐地塞在球裤里。
他举着号码牌的手臂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一看平日就没少锻炼，却偏偏站得不直，整个人透出十二分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对他而言站在球场上参加比赛是件很不庄严的事一般。
不习惯将情绪挂在脸上，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没有情绪波动的人。
与表面的平静不同，看到监督安排新手上场，赛前还对灰崎的体能测试结果侧目的赤苇心中有几分担心。
他并非担心监督在这个时候派初学者上场会让球场上的场面更加难看，只是单纯担心自己给不出让对方感到顺手的传球。
虽然他能从摸高判断出灰崎的打点较高，但想来就算灰崎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过是刚刚接触排球的新手——没有比赛经验，更遑论与球的默契、与二传手的配合，自己的给出的球路，灰崎能够理解吗？
排球比赛中常用的时间差、多点位的进攻技巧，他有了解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飞也似地占据了赤苇正飞速运转的大脑，而其中令他格外发愁的是：他觉得就算自己现在去问灰崎想要什么样的托球？了不了解某种站位或者某种技巧？刚刚接触排球的同级生可能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而且，或许是他多虑——
面无表情的二传手看着与五条交换了号码牌后悠哉地走进球场的灰崎。
后者并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只是侧过脸去看球网对面那个刚刚一直活跃着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是木兔叉腰大笑的得意模样，见他这样嚣张，场上唯一的三年级二传手咬牙狠狠揉了几下后辈精心收拾的扫帚头，将它蹂躏得如稻草般四处支棱。
看着他们欢快地打打闹闹，灰崎狭长的眼睛眯起，不知是哪点招了他的不爽，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竟生出几分不驯。
下一秒，自灰崎上场就一直关注着他的暗路监督敏锐地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势变了。原本懒散的少年像是锁定了目标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的野狼般，深灰色的眼眸中暗藏摄人的光。
然而，球场上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却没有球队监督这样老辣的目光。
哪怕看出此刻灰崎身上气势惊人，赤苇京治却还是有些怀疑：
……灰崎他…真的清楚排球的基本规则吗？
刚走进球场的灰崎却没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