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些东西就是沈氏为她爹准备的吧?结果人被她吓跑了,东西也要被她给占用了。
“发什么愣呢?”见她盯着竹篮不说话,沈氏立马担心起来,伸手就来摸她的额头,“怎么总是呆呆的?方才就不该让你来回跑,后院凉气中,别又着了风才好。”
安宁偏了偏头,躲过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将方才心中的猜测同她说了。
沈氏听完眉头一松,将竹篮推到她跟前,“你呀,真是鬼灵精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竹篮里的东西的确是她准备拿给沈父的,结果沈父走的太着急,就给忘了,“不过是一份心意,爹爹不会计较的,正好你拿去,也省得糟蹋了。”
“嗯,谢谢嫂嫂。”安宁也不再推脱,沈氏能这么坦白地告诉她,至少说明现在对她是有改观的,她又想了想,提议道:“以往是我不懂事,嫂嫂有空回去一趟,先替我说说好话,就说以前都是宁儿冒犯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望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嫂嫂的面子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选一个日子,我亲自下厨,让他们来家里坐坐,我当面给他们赔罪,好不好?”
沈氏满怀欣慰地看着她,眼泪又出来了,脸上却带着笑,“你还小,他们怎么会跟你计较?你要是这么说,他们更不敢上门了。”
“为什么?怕我说的话不算数吗?”安宁一脸认真。
沈氏摇了摇头,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是也觉得自己又是哭又是笑的不得体,她别过头拿手帕掩着嘴,缓了缓情绪,才又转过头,满眼爱怜地理了理安宁的鬓角:“他们不是怕你说话不算数,是怕你父兄回来不乐意。”
“啊?”安宁有点儿傻了,“父兄……应该不会……”不会这么不讲理吧?原书中,虽然在宠原主这方面他们的确走火入魔,但除此之外都是极明事理的。
“他们在战场上流血受伤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每回看到你磕一下碰一下,就心疼的饭都吃不下,你长这么大,连杯水都没有给他们端过,若是等他们回了,知道你竟然下厨替我娘家人做菜赔罪,得心酸和心疼成什么样。”沈氏说着忍不住又捂着嘴笑了。
“这……”前世的她只有一个爷爷,还真的理解不了他们的心态。
“所以啊,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沈氏也系上一条围裙,将排骨和鸭子都从竹篮里拿了出来,询问安宁要怎么处理。
见她眉头比昨晚初见时舒展了不少,安宁也乐得由着她帮着自己忙活,一时间,厨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一面处理食材,一面闲聊。
“之前我一直担心,若是你父兄回来,听说你为了一个男子茶饭不思,还不知道要怎样伤心呢。还记得上次他们在家时,赶上有人托媒人登门求亲,你大哥听说是媒人,连门都没让人家进,直接把人家给赶走了,气冲冲地同我数落了媒人一顿,说你还小,那些人哪里是说媒,就是拐卖小孩儿的,牙疼上火了好几天。临行时,还特意嘱咐我,不准任何媒人往咱家的门口走。”
安宁听了几觉得好笑又满腹的心酸,他们带着满腔的牵挂上了战场,却再也没能回来。
她侧头看了看沈氏,也许是想到了即将归来的夫君,沈氏的眼中满是柔情,这个才三十多岁的女子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更大的不幸正在朝她袭来。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能够在这里遇到这么多真心喜欢她的家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沈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冲她笑了笑,好像第一次找着了可以倾诉的人,又开始说起安平、安豫的事,安宁静静地听着,手下熟练地处理着食材。
将洗净的母鸡、排骨、鸭腿一一用滚开的水烫过,再放入干净的锅里,加入大量的冷水用旺火煮沸,掠去浮沫,再加入葱段、姜片,改用小火慢慢地熬煮,这个时候火候是关键,要控制在始终保持锅里的汤面微微浮动开,却不沸腾翻滚的状态,火候过大汤就会变得浑浊,色白而味燥;火候不够汤就变得温吞,汤寡而味淡。
要熬好一锅汤,除了火候,时间也很重要。
所谓“无水不纯”,就是要通过长时间的熬煮,将十碗水熬成一碗汤,耗费的既是功夫又是物力。虽然看上去清淡如水,但却浓缩了所有的精华,尽得返璞归真后的至纯至简之味。
一个时辰之后,安宁从灶下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汤的鲜香味瞬间充满了厨房,同样坐在灶下的沈氏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熄火,却被安宁制止了,反而又往锅底送入更多的柴火。
锅底的火苗立即旺盛起来,火舌不时探出灶底,添着灶沿,好像急不可待地要尝一尝锅中鸡汤的滋味。
随着火势增大,锅里的汤缓缓地往上翻滚着小气泡,在浮出汤面的瞬间无声的消散,让香气氤氤氲氲地蒸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