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摇摇头否定,夏至顿时失望。

    谷雨眼珠子转了转问:“那我俩去干啥?难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二狗子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神秘道:“之后夏至跟你爹回来。你留下,跟你娘说说村里人对这个事儿的看法,尤其要说对刁老四一家的讨厌,再说夏至在家多可怜,但是一定支持你娘在你姥姥家待着,别求她回来。不过,去的路上,你得跟你爹透露,如果这回你娘还不回来,就让他去找村长,到时候村长一起去,也是你爹改过自新好好过日子的一个保证。回来以后,如果你爹忘了或者生气不想接你娘回来,夏至就哭呗,把你娘多么不容易、还有你们去的路上这套话再跟他说一遍。这样一来,你爹再去你娘肯定能回来。”

    夏至听得一愣一愣的,谷雨也不停跟着点头。等他说完,谷雨先是盯着他看,看得夏至一脸懵圈,二狗子倒是神情自若,还有点“看我多厉害”的嘚瑟。接着谷雨背着手绕着他来回走两圈,说:“你心眼子咋这么多呢?多亏我没惹到你,啧啧。”

    二狗子也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对她一挑眉。

    夏至怕俩人吵起来,赶忙插到二人中间,把他俩各推开一点,先对二狗子说好话:“二哥,我二姐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转过头又对谷雨说:“二姐,二哥从来都是帮咱家的,你就说点好听的不行吗?”说完,对二狗子抱歉一笑,连推带搡的把谷雨给推回她自己的房间。

    果然,第二天早饭谷雨试探着问刁二山,什么时候再去接刁王氏,刁二山先是生气不已,放下碗筷就要去地里干活,想必在岳丈家没得到什么好脸色。但是在院里找锄头的时候,夏至跑过去跟他商量,说他们姐弟跟着一起去。刁二山想了想,昨天去的时候虽然岳父岳母和几位舅哥儿说的不好听,但是当他提到孩子时,刁王氏和岳母明显有松动的迹象。想到此处,他放下锄头走到堂屋,嘱咐二狗子在家好好看家,他领着两个孩子又往岳家去了。

    走了半晌到下河村王家,果然还没近前,就被远远看见他的老岳丈给关在门外。等到王家门前,谷雨和夏至轮番在外面喊人,眼见日头越来越毒辣,谷雨外祖母心软,刚把门打开让孩子们进去,就被听信儿而来的王老五给拦住。

    王老五比刁王氏大两岁,兄妹二人年岁相当,感情最好。昨天也是他对刁二山连锤带打的好一顿拳脚伺候,今天听说他又来,地里活儿都不干了,连跑带颠的就跑了回来。他横着脸拦在大门前,怒喝道:“刁二山,你还有脸来!昨天我家说的还不明白吗?我妹决不能和你回去过那窝囊日子,你快滚吧!”

    谷雨和夏至卡在大门中间,谷雨赔笑着对王老五说:“五舅,我们来看看娘,看看就走。”夏至忙点头。

    王老五本来很喜欢谷雨,这丫头从小就机灵,长得也讨喜,但是现在她依然不受欢迎。王老五阴沉着脸道:“你俩来干啥?让你娘心软吗?”抬起头看着门前站着的刁二山,他怒气冲冲的说:“你太损了!带着孩子来使苦肉计?没门!不让进,你们走吧。”他嗓门大,嗷嗷几句喊得半个村子都听到。

    僵持时刻,王老大也远远过来。王老大鬓角灰白,步履生风的赶到跟前,先把王老五给推到院里,张大双目瞪着谷雨姐弟。谷雨一脸笑意也不害怕,夏至反倒躲到姐姐身后,他害怕。见外甥不争气的怂包儿样儿,他更来气了,心想:果然如老三所说,外甥也是软蛋。王老大又转身到刁二山跟前,脸色阴沉的说:“你何必再来呢?我家是不会让小六儿跟你走的。你家那乌糟日子,我王家的女儿过不了。领着你的孩子回去吧。”

    谷雨一看舅舅们态度坚决,事情难办了。她赶忙跑到王老大跟前,软软说道:“大舅,我不是刁家孩子,让我留下吧?”

    王老大一乐,语气温和许多,道:“你不姓刁?”

    谷雨使劲儿摇头,顺杆子说:“我随我娘姓王,姓刁是暂时的。大舅,我娘回来这几天我好担心啊,你让我留下来吧?”

    谷雨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每次回姥家就没有她霍霍不到的地方,而且妹妹回家也感叹,春分嫁妆多亏二女儿拼命挣钱,还有如果不是谷雨救那个人的机智分析辩解,这次事情可能更糟。此时外甥女一脸忧心忡忡的说到妹妹身体状况,王老大暗中叹气,说:“你们俩姓刁的回去吧。”

    事情果然如二狗子所料,夏至因此也不是很意外,但是都到门口了没见到母亲,他还是难过得嚎啕大哭。

    刁二山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前,任由大舅哥五舅哥数落。王老大看夏至哭得涕泪横流,一个满十岁的半大小子了,说哭就哭成这样儿,看着就让人心烦。王老大哼一声,揪着谷雨塞进去,咣当一声把门管得严严实实。

    谷雨一进院,就看见刁王氏和满头银发的外祖母外祖父坐在堂屋,她先对外祖父二人行礼问安,起身后赶忙跑过去抱住母亲,抬头见她眼睛微红。门外夏至哭声没一会儿就停了,又听见一阵敲门声,见没人开门,刁二山在门外高声告别离开。

    王老五气呼呼的站在屋里,语气坚决的跟刁王氏说:“老六你可别心软,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回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了,老刁家就以为你好说话,以后还不欺负死你!他们老刁家不是东西,凭啥你就得受着?说破大天,你也给我挺住了。等刁老二和离书拿来,你就去县城,三哥不是说有个铺子空着,你爱弄点啥都行,我给你出本钱。”

    王老大也不住点头,补充道:“你就放宽心在家歇几天,你五哥说的,也是我们几个哥哥的意思。离了刁家,你做啥都家里都支持你,在家和父母待着也行,横竖都随你。咱家地多,你横着吃都行。”

    刁王氏一直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刚刚因为夏至哭声而悲伤的心情,在哥哥的劝说下好转起来。还没等回答他们说的,院外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子声音说道:“正是,就是这个话儿。老王家的姑奶奶,还能饿着不成?你放心,你大哥说的,咱们当嫂子的也支持。”进来的四十多岁健硕妇人,手里端着满满一笸箩饭菜。

    谷雨赶忙走过去问安,并说道:“大舅母,我帮你端着。”

    大舅母王刘氏见她有些意外,转瞬笑着说:“你个小丫头,不是来当说客,劝你娘回去的吧?”

    谷雨嘿嘿一笑,刚才听大舅劝娘坚决和离的态度,她心里暗暗敬佩二狗子果然鬼心眼儿多,这都能想得到,也幸好他提前猜到,不然刚才她肯定慌神。她把笸箩放在八仙桌上,坦然道:“当然不是,我是准备逃出刁家,跟我娘一起在姥姥家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