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肌肉痉挛、肢体抽搐还好说,要是再遇到之前那种氧饱和都只有百分之四十几,呼衰心衰的情况——那次好歹还能抢救过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我郑重的告诉您!如果是再来一次,就算是一直住在极危ICU,也根本来不及!”
一口气说完剩下这些,医生无声的呼了口气,把头微微转回来些。余光看了看中年女人的样子,又下意识往旁边移了两步,小声嘟囔了“等下别忘了补签手术责任书”,转头就想快步离开。
他其实也不想说这些的,医院里没人愿意过来说这些,但他是宴怀雀现在的主治医师,这小姑娘这两天估计就到头了。
这不管说不说都是纠结。
为难了好久,眼见到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还是决定打这个“预防针”。
中年女人一直安静的近乎死寂,没人知道她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就在这时,一阵跑动的脚步声沉重且快速地逼近。
医生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一身黑色着装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走路带风,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面前,呼吸声粗重不堪,清晰可闻。
没来得及跑走的医生顿时在脑海里面哀鸣一声,往后又退了两步。
不过这个满脸阴沉如风暴欲来的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生,自然也没在乎那两步,几乎是瞬间便把脸贴在了隔离窗上,用力睁大了眼,视线不停的在里面搜罗。
他贴的太紧,也丝毫不顾及形象,高挺的鼻梁都有些被压变了形,但是在场两个人都没有露出什么太惊讶的表情。
中年女人看到他,还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嗓音带着几分哀求:“小宋,小雀这次好像真的不行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
但这句话并没有被理会,男人只是看着里面,看到里面少女眼皮偶尔会缓慢的动动,身边监护仪仍旧发出规律的声响,绷紧到已经开始耳鸣的神智才缓缓放松了二分。
他后退了半步,从悬崖的边缘收回脚,重新回到人间。
此时,才微微转头,用嘶哑到快要听不清意思的嗓音问:“怎么回事。”
没等中年女性说些什么,医生便抢先说道:“又一次紧急急救,你们都了解的,没有太特别的,这次急救手术的确认书还没有填。”
这么说着,医生赶紧把一直拿着的文件夹和笔递给了男人。
他敢给中年女人打预防针,说明病人的真实情况,但是这人真的不行。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眼眸里是一片死寂。跑过来的太急促,到现在捏着笔的手还在颤抖。他注视着那条待填写名字的横杠,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名字签上。
【宋惊屹】
走廊上只剩下了极轻微的沙沙声。
医生看了眼玻璃窗后,又转头,不太自在的摸了摸自己隔离服上的布料:“呃……这次她的父母也是没有来吗?”
中年女人看了他一眼,没做声。年轻男人则头也不抬。
医生又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料子,几乎在这里站不住了。又看了一眼玻璃窗后,有些干巴巴的自己回答自己:“好吧……”
这几年的时间,玻璃窗后的少女——也就是病人,她的父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陪护的永远都是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