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贺偷偷把泪撇干,这才回过头来,拉着儿子的手道:“走,陪老爹我喝两盅去。”沈默心中苦笑道:‘老丈人让我陪酒,大伯父也让我陪酒,回到家里老爹又让我陪,这都成三陪了。’
春花至少还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把厨子给留下了,爷俩一坐下,几个小菜便端上来。虽然色香味都无法,与在卢园与西溪时的菜肴相比,但爷俩吃得的心境,而不是酒菜……就是搁一盆茴香豆在这,俩人照样不亦乐乎。
事实上,沈贺本色不改,满桌子菜肴不吃,就捏他的茴香豆。一粒粒送到嘴里,就着小酒回味无穷,那股酸劲儿真让人看了抓狂,好在沈默已经习惯了,还觉着很有趣呢。
沈贺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与沈老爷借酒浇愁不同,他实在是快活了,儿子中解元,过大礼,两桩大喜事连在一起,搁谁谁都乐得睡不着觉。
喝到兴奋处,沈贺还哼起自编的小曲道:“良辰美景正好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谁家院呀沈家院,欢欢喜喜一年年……”可见他中不了举人,那都是有原因的。
痛痛快快高兴一阵子,沈贺才对沈默说起正事道:“赶明儿咱俩去给你爷爷奶奶上坟,让老人家高兴高兴,然后后天就去殷家下聘吧。”
沈默点头道:“这事儿您说了算,我是怎么都行。”
沈贺笑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完婚,后天跟亲家商量的时候,我也好有个主意。”
沈默想一想道:“您的意思呢?”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沈贺道:“按照往年惯例,十月底就得去北京赶考了,这一去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你不把这事儿办利索了,还得把人家若菡拖到什么时候?”
沈默翻翻白眼道:“您这不很有主意吗?干吗还问我什么时候?”
“问你是尊重你,臭小子。”沈贺笑骂道:“咱们绍兴这边,一般都是过完大礼,半个月到一个月就完婚……”说着便在那寻思道:“想要办的风光点,还是时间充分些的好,那就下个月吧,在下月中旬挑个日子,你看如何?”
“我说不好有用吗?”沈默撇撇嘴道。
“知道就好。”沈贺得意道:“就是将来中了状元,也别忘了咱俩谁是家长。”
第二天去告祭过祖先,沈贺便拉着儿子,在家里认真清点聘礼,沈默一看那整整摆了一屋子的东西,不由头大如斗道:“人家什么没有,何必摆这个排场?”
沈贺瞪他一眼道:“这是聘礼,少一样都不行的。”
沈默缩缩脖子,掀开一个个用红绸盖着的篮子,不由撇撇嘴道:“给就给点像样点呗,爹,你可真小气……竟弄些绿豆红枣,五谷杂粮来充数。”
沈贺这下怒了,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道:“韭麦不分的兔崽子,大明朝有比你更高分低能的解元郎吗?”
沈默赶紧捂着头道:“跟您说笑的,其实我懂,这都是有象征意义的。”
“不错。”沈贺点头道:“我反复琢磨着,人家殷家是大富之家,送什么肯定都不稀罕,所以还得突出咱们家的特点。”
“咱家什么特点?”沈默不解问道。
“书香门第啊。”沈贺一脸得意道。
“咱家还算书香门第?”沈默吃惊道:“我记着三代全是卖布的,到了您这才改读书了。”
“你别管原先,就说现在。”沈贺两手一拍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满绍兴能不能挑出第二家,满门都是秀才以上出身的?”
“您要这样说,那还真没第二家。”沈默两手一摊道:“人家都是一大家七八口人,哪像咱爷俩这么光棍的。”